读书报告与摘抄合集(2023年第四季度)

时间的故事Self’s Perfect Mirror, Bittersweet, Time And Beauty, Constructal Theory

第四季度一共读了13本。2023年一共24+24+19+13=80本书。

Article: Sentences We Loved This Summer

Two sentences from Robert Glück’s Jack the Modernist:

My childhood needed many secrets and secret places to lend depth to my loneliness but at heart I was totally prosaic about my suffering and its attendant strategies of goodness and solitude; it was like standing in line at the bank for x number of years.

From Gayl Jones’s The Birdcatcher, about a love triangle featuring a murderous artist:

He was silent, observing me.

“There’s almost nothing I wouldn’t do for you; you know that,” he said.

I heard the “almost.” Does every woman hear the “almost”?

Article: On Peter Pan

Another view of Peter Pan: by any means is it a sexy story? Any eros involved? a rather new pov.

Tinker Bell glories in being abandoned. Peter is sexy but infantile—he’s everyone’s trick and no one’s dependable object of desire.

比较的幽灵:民族主义、东南亚和世界

因为在外面读的所以笔记是手写的。迄今都是导出高亮之后再进行整理,而且也是电子版,好久没这种手写体验了感觉很新奇。

说回书本身。今天刚好和家里人聊了东南亚产业转移的问题 果然我和家人和谐相处的方式是当同事,也刚好读了这本书,增加了对东南亚殖民时期以来的格局的了解。


1.民族主义

自由序列:政治色彩、传媒、商业
约束序列:完整性、匿名性、统计学的应用(比例赋权、认同政治)

随着1911年清王朝的覆灭,以及民族性的中华共和国的蹒跚出场,对东南亚那些自己以某种方式认同于华人,或者/而且被当地种群和殖民政府认作华人的人们来说,民族身份和国民身份的问题就开始变得迫在眉睫了

几年后,苏联的解体结束了冷战,事实上也结束了那种模式的共产主义,却又鬼使神差地给西方的官方想象力召唤出新的幽灵:其中最显著者是(邪恶的)民族主义。

民族主义想象的两大突出符号——死亡和光明

但是序列化其实是什么意思…

2.民族&复制品&光晕

通过公墓国家化的例子来讲述国家民族主义改过人本主义色彩的现状。对于一个没有意义的复制品,人们看到只会想拍照留念,别无他用;被赋予意义的事物处于一个“光晕”中。

为差不多人人都懂得,这尊塑像及其环境是复制品,而且是独特的复制品,因为它没有原型

在复制品—雕像与死者之间的某个地方,是官方民族主义的那两个奇异作品:伦敦的无名烈士墓和一战死难者纪念碑。但是正如下文将明了起来的,它们最初的巨大成功充满了矛盾性,而且依赖于某种独一性的光晕,由于它们创建者的隐含计划,那种光晕注定是要退去的。

真正的死者同时被遗忘、复制、隔绝、序列化和无名化的时刻,我们回到了这个矛盾的问题,即我们只能称之为无本原性(originlessness)的本原问题。在《想象的共同体》的最后一章,我示意说,十八世纪晚期的种种断裂——它们本身是长期社会转型的变向时机——突如其来地产生一种新意识。这一意识根植于同质的、空洞的时间中,造成健忘症和疏离感,那与青春期带来的对童年的忘却如出一辙

3.远距

“流放是民族主义的温床” ——阿克顿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精神一振,毕竟现在正在和流放这个主题打交道。这里也提到了原住民的例子。

出生证明没有伪造的价值,但是护照有。

如何理解一体化和解体这个乖谬的双重运动呢?这些力量是相互矛盾的呢,抑或不过是单一历史进程的对立面相?再有,资本主义正在制造新型的民族主义吗,在其永恒的躁动不宁中?

人类感觉自己被生养他们的故土牢牢系在一块,还将在她的怀里——他们这样梦想——寿终正寝。对波舒哀来说,人们向往着就在他们出生和长大的地方终老,似乎再正常不过了。包含在由出生和死亡这两个非自愿的、宿命性时刻所划定的界线之内的这种静态

远距离运输与印刷资本主义通讯系统的重要关联,为十八世纪末叶第一次民族主义运动的繁荣准备好了基石

民族主义运动的兴起,以及它们的可变终点,即如愿以偿地成为民族—国家,是摆脱流放的回家之举,是混居问题的解决之道,是为了在政治斗争的暗室里从底片上冲洗出来的正片。捷克人终将在捷克斯洛伐克出生并最后埋骨于斯,波兰人则在他们的波兰生生死死。文化生活和政治忠诚将彻底地、稳定地不妨说是按照波舒哀的方式校正一致

一位孤独的伯罗奔尼撒客籍工人(Gastarbeiter),坐在他——比如说——法兰克福的又黑又脏的房间里。墙上唯一的装饰,是汉莎航空公司一张游览帕台农神殿的华丽旅游海报,它用德语邀请他去希腊度一个“阳光明媚的假期”。他很可能从没见过帕台农神殿,但是汉莎设计的这张海报向他也向任何游客确认了一种希腊身份,或许只有法兰克福才促使他采取的身份。同时,它提醒他,他只要几个小时就飞到了希腊,如果他攒够了钱,汉莎将很乐意帮助他在他的故乡(Heimat)度过两周“阳光明媚的假期”。他极可能也知道,随后他将重回法兰克福的流放生涯。或者从长远看来,他将发现自己年年在伯罗奔尼撒短期流放?抑或是在这两地流放?他的孩子们又将如何呢?

更值得瞩目的是“语言的流放”这个概念。

结果往往是地方语(vernacular)和方言(dialect)的社会和政治等级的重新分层与合理化;由于新教育日益同就业前景和社会流动机会挂钩,情况就更其如此。难怪人们变得越发自我意识到他们的语言实践及其后果

4.苏多摩的自传体现了印尼时代变迁

在传统爪哇思想里,可以说人的生命运动与宇宙运动之间有一种自然共鸣。飞旋的车轮是静与动、往与复的一种意象。宇宙时间的形式就是成与毁、又成与毁的形式。 人出生在这个飞逝时间里,过完他的生命,然后如苏多摩所说,“回归”永恒时间。这个周期结束了,另一代人又开启新的周期。所以,对传统爪哇人而言,死亡是生命向之运动的时点,在某种意义上,做一个爪哇人就是学习顺应这种运动节律。

显然苏多摩理解和接受这一种时间观,即时间要么是飞逝的要么是永恒的,在该观念里,那种分别可以说压倒了其他一切分别。就此而言他是个传统的爪哇人。但他也是一个在西式医科学校里受过教育的人,对那种学校来说,达尔文主义是宇宙论的基石,而死亡就是落败。 在这一意识模式里,宇宙再不会旋转,只是不停地向上、向前运动,死亡不再是“回归”,而是一个人的真正终结。苏多摩于是完全曝露在演进的西方思想的根本分裂下——历史是物种的发展,人生是个人的衰朽。回忆录显示,他不仅受到“新思潮”(带着这个词组里上紧了弹簧的全部反讽)的影响,还在两种形若胡越的时间观念内来理解它,由此在内心发现了一个记录自我(recording self)。

5.《真蒂尼》百科全书

6.东帝汶民族主义、天主教化

7.泰国/暹罗

国族——国教——国王,没有受到过直接的殖民控制,但是被美国渗透,教育上呈两极化,为此进行教育扩张。

西式高级教育润饰那些早已是生而治人的人。国家初等教育初级得似乎引不起什么改变命运的后果:它的存在更其是泰国政府的一个姿态,政府关心的是向外部世界展露一副现代的面孔,而不是响应农民的需求。佛教教育基本上是伦理和宇宙论导向的,没有准备提供与职业有关的技能(虽然对一小撮平民来说,在僧伽分层考试体系中的成功会带来平步青云的社会流动

民族主义的自尊体现在对君主制的维护(新兴资产阶级保皇派)

对这些阶层而言,君主制既是一道护身符,又是一种道义托辞。该制度的历史厚度和稳固性仿佛是防止动乱和分裂的一种魔法。不管他们生活多么腐化,也不管他们经济和文化上其实有多依赖外国人,这些阶层的成员们感到,他们的民族主义自尊,要靠他们对君主(民族传统的缩影)的忠贞给予道义保障。因此对君王合法性的任何攻击,即便是间接的,都必然让他们觉得是对那个托辞的威胁。

8.现代暹罗

不同于华裔商人的西式商人阶层聚集于曼谷

“职业杀手”电影

电影《枪手们》反映了这种形势。它拒绝站在政府谋杀一边反对私人谋杀——政府也没打算强使它改变想法。它让观众们宽心,新资产阶级世界安如泰山。毕竟,如果资本家在遭到谋杀,他们的杀手既不是共产主义者、学生激进分子,也不是警察国家的代理人,而只不过是资本家同类的雇员。对电影观众中间的失败左派来说,这里想必有这样全然有意的潜台词:起码有一些资本家正在被杀,杀他们的人,是美帝国主义加上不公正社会体系的受了重创的牺牲品。为1976年10月6日的一种梦中复仇。

9.菲律宾

华人姓氏后缀 -co “~哥”

西班牙贸易转口港->美国殖民->寡头政治、地方巨头

英语教育,马科斯

美式选举的吸引力&赌场比喻(赌场是为了赌场主服务的)

在任何一家经营有方的卡西诺赌场,赌桌被操纵得从统计上有利于赌场老板。为了吸引顾客,老板必须让他们不时赢上一把,甚至是大赢。赢一场是对玩家的技术和上天的眷爱的美妙证明。输一场则显示了他/她的倒霉或愚蠢。不管是赢是输,赌徒都会尽快回到赌桌上来。地方巨头民主制的“21点”也是这样。改革的每一局部胜利预示了一个食利者的前景,每一失利则表明算计失误或运气不佳。然而在当周或当年末,庄家总是赚钱。

真相在于,美国式选举制依然饶富吸引力,哪怕是在(或许特别是在)它同这样一个国家里的西班牙式地方巨头政治紧密结合的时候,这个国家地理上散碎,种族—语言上分裂,经济上破产。它横向地分散权力,却纵向地集中权力;分权部分地掩盖了集权。“任何人”都可能选上:看看巨量的、非强制的投票人数;看看竞逐的候选人数量(你也可以参选

10&11.菲律宾 何塞·黎刹母语是他加禄语,用西语写作(对比同期的泰戈尔用孟加拉语写作)

后续美国殖民,西语语境里的“敌人”消失了,再加上格雷罗的翻译有意扭曲

12.选举

选举的两面性:一方面让渡社会权利;另外一方面把政治活动限制在投票,而选举本身的逻辑是驯化(参考赌场比喻),并且依赖于文官系统

这些先例很清楚地表明了选举制(electoralism)的两面性。就积极一面说,即便在选举几乎不自由或非竞争性的时候,选举中的投票权也被理解为现时代完整公民权的最突出象征:它让渡了合法的地位和权利。因此在那些向着民族—国家的自我定义进发的政治实体中,推进成人普选权的力量不可抗拒。(事情的这一面有多重要,可以从预料中人们对这样一项法令的反应看出来:如果人们十年内未行使投票权的话,就要按法令被剥夺投票权。)选举制的第二个关键的积极面是,它展现了一种前景——尤其是向社会下层阶级,即在稍纵即逝的决定性历史时刻,制定可强制实施于国家疆域内争斗着的相关各方的法律。立法能够一举做到无数的罢工、示威、有计划的怠工、限产超雇、静坐抗议、游行、暗杀和祈祷会所做不到的事情,恰是因为后者无可避免地是地方性或区域性的、松散短促的,也没有法定效力

于硬币的另一面,我们只需提醒自己,1965年民权法案不单是为了赋予数百万南方黑人公民权,也终结了——或者说淘汰了——静坐抗议、自由游行、暴动等等。国会似乎在说:“毕竟,现在你们有投票权了。”但是从多方面来看,正常的投票行为都是一种异常的活动。在法律或政府决议所确定的某个特定日子里,同样由它们规定的某几个钟点之间,到通常是地方当局安排的地点,人们加入往往素昧平生的一群人的行列,依次进入一个单人空间,拉动那里的杠杆或者在纸片上打上记号,然后怀着与进来时同样的平和慎重走出去——不发一问。这大概是在理想的独居状态下可设想的唯一政治行动,它全然是象征性的:因此它几乎同其他一切形式的个人政治参与截然相反。如果说它还有普遍意义,它只是通过数学合计才获得这种意义。从这个视角出发,我们会轻易得出结论:在正常情况下,选举制的逻辑是朝着驯化(domestication)的方向,即距离化、间断(punctuating)和隔离。要是有谁问这种驯化是为谁的利益而生,他就直接触及了“代表”的问题。

13.共产主义之后

印尼共产党被消灭;泰国1978年中越柬战争里,泰共立场不合适导致消亡。都远早于苏联解体

14.菲律宾&印尼

亚洲第一大国离奇地隔绝世界市场四十年,东南亚奇迹部分地就是托它的福。

“土著”排华;教育问题、人口素质

菲律宾经济被马科斯家族掏空

印尼苏哈托,金融危机之痛

苏哈托心知肚明:在全世界所有宗主国眼里,他被当成一个大问题,而不再是有用的盟友。他知道克林顿希望他垮台;大屠杀那会儿,克林顿还是个学生。但是当他的泰坦尼克下沉的时候,他将紧抓不放。他太老了,太守旧了,太骄傲了,不愿卷铺盖走人。 新秩序是由他建的,也是为他建的,没了他不可能苟存。可是有了他,它也在劫难逃。还没人清楚地知道在他之后可能如何,这种不确定性与日俱增,只是加重了对永久受损的国家前途、对暴力和混乱肆虐的可能性的普遍忧惧。在天上或地下的某个地方,苏加诺想必在搓他那双鬼手。

15.少数族群

族群是在殖民时期被宗主国“塑造”出来的;华人只能攀附外部政权力量。例如马来西亚输入的大量华人;

欧洲的殖民地国家与该地区从前存在过的政治实体,两者间几乎没有或者一点没有匹配之处。国名足可说明事实:菲律宾是以十六世纪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的名讳命名的,除了不断烦扰西班牙直到它结束统治的几个新生的穆斯林苏丹领地以外,菲律宾不包含任何真正意义的国家;“印度尼西亚”和“印度支那”这种拟古的复合词是现代的发明和地图上的地带,部分或全部覆盖了很大一批传统王国和公国;马来西亚是从大英帝国最后一次旧货清仓当中兴起的,它的词尾“亚”(-ia)暴露了它的现代性

原住民的未来:从边缘化到学会讨价还价。

16.民族的叙述者——小说(参考拉美文学)

略萨《叙事人》

讲故事不仅是为了娱乐,而事关民族存亡

17.民族之善

说得略为夸张一点,如果从现在算起数千年之后我们死而复生,我们会在那些未来族类的相貌中搜寻我们自己生存的依稀印记。诚然,即使我们在此世的至高、终极理想也会改变和消逝,因此我们并不奢望把它们强加于后世。但我们确实期望,未来将在我们的禀性中认出它自己祖先的禀性。我们期望,通过我们的劳作和生存方式,成为未来族类的先人。

民族之善的最后一个源头:为一种政治乱伦禁忌所框限的兄弟情谊的可能性

这些例子各自以不同却相关的方式表明了,为什么不管一国政府犯了什么罪行,它那一时的公民支持了什么罪行,“我的国家”终究是善的。在这些愁苦的千禧年时代里,这样的善可以为益世而弃吗?

Liquid Love

前两章还挺有意思的,但是不如卡森深刻、不如巴特系统。后两章兴趣缺缺。

Falling In and Out of Love

Neither love nor death can be entered twice; even less so than Heraclitus’ river. They are, indeed, their own head and tails, being dismissive and negligent of all others.

being in love’, as – almost by its nature – a recurrent condition, amenable to repetition, even inviting repeated attempts

‘love’ as sharp, short and shocking episodes, shot through by the a priori awareness of brittleness and brevity.

it cannot but mean giving hostages to fate.

In every love, there are at least two beings, each of them the great unknown in the equations of the other. This is what makes love feel like a caprice of fate – that eerie and mysterious future, impossible to be told in advance, to be pre-empted or staved off

Eros, as Levinas insists, differs from possession and from power; it is neither a battle nor a fusion – and not knowledge either.

However much you have learned about love and loving, your wisdom may only come, like Kafka’s Messiah, a day after its arrival.

Desire is the wish to consume. To imbibe, devour, ingest and digest – annihilate. Desire needs no other prompt but the presence of alterity…Like desire, love is a threat to its object. Desire destroys its object, destroying itself in the process; the protective net which love weaves caringly around its object love enslaves its object.

Promises of commitment, writes Adrienne Burgess, ‘are meaningless in the long term’….relationships are investments like any other,

first perversion may be the outcome of my desire for comfort and peace

it may also be, and often is, a product of my loving respect for the other: I love you, and so I let you be as you are and insist on being, whatever doubts I may have as to the wisdom of your choice. Whatever harm your obstinacy may cause you, I would not dare to contradict you, lest you be forced to make a choice between your freedom and my love. You can count on my approval, whatever happens… And since love cannot but be possessive, my loving generosity is hopeassisted: that blank cheque is a gift of my love, a precious gift not found elsewhere. My love is that tranquil haven which you sought and which you needed even if you did not seek it. You may now rest and seek it no longer

A successful top-pocket relationship is sweet and short-lived, says Jarvie. We may suppose that it is sweet because it is shortlived, and that its sweetness dwells precisely in that comforting awareness that you do not need to go out of your way or stretch yourself over backwards to keep its sweetness intact for a longer time; in fact, you need not do anything at all to enjoy it. ‘Top-pocket relationship’ is instantaneity and disposability incarnate.

In and Out of the Toolbox of Sociality

the widely noted separation of sex from reproduction is power-assisted. It is a joint product of the liquid modern life setting, and of consumerism as the chosen and sole available strategy of ‘seeking biographical solutions to socially produced problems’ (Ulrich Beck). It is the mixture of those two factors that leads to a shifting of reproduction and childbirth issues away from sex and into an entirely different sphere, operated by a totally different logic and set of rules than sexual activity. The bereavement of homo sexualis is overdetermined.

the ultimate liberation of sex from the prison in which patriarchal, puritan, still-haplessly-Victorian, spoilsport, killjoy and hypocritical society held it.

no episode is a priori condemned to remain an episode for ever

Homo sexualis is not a state, let alone a permanent, immutable state, but a process,

希腊漫话

李念生先生是中国古希腊学的先驱和巨擘,翻译字数多达千万。这本书现在读来之觉得亲切,如果要是早点遇到就好了,对于入门古希腊文化的知识还是很有帮助的。

加缪手记(第一卷)

xhs上看到的,说加缪精神状态领先我们一百年。看完第一个感想其实是她许许多多的草稿大纲,在我的笔记中也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内容,一闪而过的灵感,只不过我最后成文的太少太少了,最近就连灵感也少了。那些碎片的笔记,其实也只是碎片,但是其实许多生活的灵魂飘散其中吧。


人习惯用影像思考。如果你想成为哲学家,就去写小说。

一个人之所以会踏上旅途,是为了自我养成,如果所谓的养成即是去锻炼我们那最内在的、对永恒的感受

时间会过得这么快,是因为我们没办法在里面做什么记号

下面这段读得心花怒放。

灿烂宣泄的阳光。摩纳哥的夹竹桃和繁花遍地的热那亚。利古里亚海岸线上的蓝色夜晚。我的疲倦和这股想哭的冲动。这种孤单和这份想要爱的渴望。最后是比萨,它那充满生气的肃穆,那些绿色和黄色的宫殿、大教堂以及沿着拘谨的阿诺河畔展开的优雅风韵,那种拒绝敞开心扉的高贵情操。一个腼腆而敏感的城市。夜里,在无人的街道上,它和我靠得这么近,我在街上漫游,想要流出来的眼泪终于决堤了。我内心那道伤口也开始在愈合了。

向往那种一旦我们独自面对这个世界,就会身陷其中的赤裸状态。但最重要的是,要存在(être),就别去寻求显现(paraître)。

加缪对于爱的诠释意外地动人。

一连来了好几封分手信。人尽皆知的说法:因为我太爱你了。

这个世界的悲惨和伟大:不给我们任何真相,但有许多爱。

荒谬当道,爱拯救之。

连载小说中有一种特殊的心态。不过那种心态很慷慨。它不会去计较细节。也让人赊欠。”

“纯粹的爱是死掉的爱,如果说爱一定会牵涉到恋爱,会需要建立起某种新生活的话——在这样的生活里就只有一个不变的参考值,至于其他的就要去取得共识了。

思想总是跑在前面。它看得太远,比只能活在当下的身体还远得多。

拿掉希望,就是让思想回归身体。而且身体总有一天会腐烂。

死亡和作品。临终前,他让人念了他最后一部作品。但这仍不是他想说的。他叫人拿去烧了。他于是含恨而死——胸口有个东西碎了,像根断掉的弦。

您明白吗?!艺术家之所以能成为艺术家,是因为某些时候他觉得自己不只是个人而已。”

跨学科:人文学科的诞生、危机与未来

乔·莫兰的这本关于人文学科里跨学科研究的书的确切中了一个要害。无论东方西方,古代的人文学科都是浑然一体的——了解历史不得不了解哲学,了解文学也必须有历史背景,但是步入现代,从小开始我们的学科就是分立的(除了古典学或者所谓的国学之类的学科)。当然这也有教学上的考虑,不过我在想这对于未来社会的期待——通才的重要性越来越大,正如《成长的边界》里作者爱泼斯坦提倡的一样,更重要的是背后的逻辑、思维和推理,而这不是与生俱来的,是需要教授、习得和练习的。

话说回来,作为一个传统工科教育出身的人,有时候遇到学习交叉学科的学弟学妹,感慨万分,光听名字已经抽象了。不过话说回来,对我自己学科的误解也入木三分,而工程何尝不是一种物理和数学的跨学科融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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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学科的独特价值不是那么容易量化的。人文学科本质 上是跨学科的,因为它们关注的是人类凌乱、无边界、无算法规则 的状态。它们研究人类创造意义的整个杂乱过程 。它们无法将知识简化为某种学科本质 ,因为它们研究的是所有独一无二的人工制品,它们都来自已知宇宙中最复杂的事物,即人脑。

例如,亚里士多德把不同的科目划分为理论性的(theoretical)、实践性的 (practical)和生产性的(productive) 三个等级。

因此,科学学科的目标必然是狭窄的:它在自己的领域内确立解释自然现象的规律,只去解释现实的一小部分。

我认为的,科学和工程最大区别,科学求真,工程务实。热力流体,大多不是生产性知识,而是理论和实践上的。若用CS举例,写代码是生产性的,算法是实践性的,而底层数学和计算机原理是理论性的。

康德认为“理性”是一种超越学科划分的终 、极价值,它在大学里的天然家园是处于“低等”的哲学学科。与神学、法律和医学这三个“高等”学科不同,哲学没有具体的内容,它的存在也不依赖于任何更高的权威 ,如《圣经》、法律法规或医学学术等。因此,它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来决定它所教授的东西 。

克拉克的抱怨表达了一个常见说法 :一旦学科确立了自己的地位,它就会发展既得利益 ,捍卫自己的领土,并通过特定类型的话语强化自己的排他性。

所以学科在加强自己的行内黑话,如果谁都能听懂的话就体现不出来圈内人的“优越感”了

格雷厄姆•霍夫(Graham Hough)在1964年编著的文集《人 文学科的危机》(The Crisis in the Humanities’)中发表了一篇关 于文学研究的未来的文章,探讨了这种紧张关系。正如弗朗哥-莫雷蒂(Franco Moretti)所说:“如果每个人都像文学批评家那样只 研究他们’喜欢’的东西,那么也有可能医生只研究健康的身体 , 经济学家只研究’小康’的生活水平。”(Moretti 1988: 14) 霍夫的文章是在高等教育发生巨变的时候写的,并且在某种 程度上预见了这些变化。因此,对日常生活的研究是跨学科的,不仅仅是因为它包含了现有学科忽略的东西,而且也因为它形成了一种點合力,表明这些已建立的思想体系最终是如何相互关联的,即使它们试图否认这种关系。

佛柔认为,文化研究从人类学和社会学等学科中借用了一个 包容性的文化概念,却没有同样地利用这些学科的理论来帮助它 认识“文化”的实际复杂性和差异性。


作者从一系列的批评理论入手解读跨文化研究——结构主义、解构主义、精神分析、女性主义和酷儿理论等。


因此,德里达的作品从根本上质疑了传统上把哲学与更具解释性和文本取向的人文学科相分离的做法 ,而正是由于人们这一点的抵制,他才成为学术界如此有争议的人物 。

人文学科和社会科学最大的区别的文本的解释性。


精神分析与医学理论

事实上,正如罗伊-波特(Roy Porter)所说,医学界获得的权 力和声望几乎与拯救患者生命的能力无关;直到20世纪初硫黄药物和抗生素的发明,医学才开始在这方面产生真正积极的影响。正如他指出的那样 ,西方医学传统的独特之处在于,它不是从个人和世界之间的关系来解释疾病 ,而是从身体本身的角度 来解释它。

这意味着精神分析研究的传统对象 ,即无意识,不再被视为 每个个体心灵中的一个私人区域,而是一个“不受主体支配”的 “跨个体’’空间。无意识是“像语言一样被构造的”,因为它是 在孩子进入符号秩序时产生的,它通过表意过程来活动并被其所中介:

因此,无意识只有通过语言形式才能被察觉,它是我们个人历史 “被查禁的章节’’,只能被重新发现,因为它早就以童年记忆、故 事、仪式和私人语汇的形式“被记录在别处”

当象征科学权威的医学进入了意识这个私人领域,解释性的模棱两可使之变成一个尴尬的领域。

对狄尔泰来说,世界永远不可能被客观 和彻底地认识,而只能被解释;在人类经验之外,没有诸如纯粹理性或绝对知识之类的存在。

可以和康德打一架

历史学

他们旨在解读广泛的材料,而非仅仅是“科学地”记录历史事件——或如费弗尔简 明扼要地说道:“一个所谓事实的收集者的用处跟一个火柴盒收 藏者差不多。”因此,年鉴学派成员的工作可 被视为抨击学科傲慢:对于历史学家而言,历史并非像自然界之 于科学家那样触手可及,这是因为关于过去的“真相”埋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以及与其他学科的交会处。

与此同时,詹姆逊认同阿尔都塞的这一观点,即历史唯有在 文本中再现之后才能被认识 。虽然“历史不是文本”,但它只能以文本的形式接近我们,我们对历史和现实本身的接触必须先将 它文本化,以政治无意识将它叙事化历史,就像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中的无意识一样。

挑战了历史学的学科排他性:福柯认为,历史学的学术实践过于 关注寻找一个有利视角,从而将历史事件的多样性简化为单一的权威版本。他建议应该用一种“谱系学”(genealogy)来对抗“历史学”的传统活动,该谱系学将关注“任何单调的终结之外的事件的 单一性”,并在“最没有希望的地方,在我们往往感觉没有历史的 地方”找寻这些事件。

新历史主义者和文化唯物主义者之间最重要的分歧之一是 后者倾向于认为自己比前者更关注政治 ,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 了他们对规训和制度结构的敌意。

历史不应当是简单的事实堆积。以前的一个朋友觉得大学念历史科的不一定有他知道的历史多,但是谁知道的有wiki多呢。口耳相传的轶事也茶余饭后的谈资,最重要的是背后的洞察,是“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

新达尔文主义

将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相结合的生态批评和在过去几十年 里影响力与日俱增的新达尔文主义之间有相似之处。

这些新达尔文主义设想中最雄心勃勃的是威尔逊的“融通” (consilience)概念,这个术语是他从剑桥大学教师威廉-惠威尔 (William Whewell)1840年整合自然科学的失败尝试中借鉴而来 的。

“模因”是一个 隐喻性术语,表示基因的文化等价物,即由于认知进化而以类似 基因的方式进行复制的文化传播单位。


现在,许多年轻人在从事学科工作之前就从事跨学科工 作。结果是他们常常陷入折中主义 ,在哪一门学科上也 没什么作为;这与其说是一种学科越轨,不如说是一种 学科熵。

学科打下的基础还是非常必要的。

相反,她看到有很多博士论文“在讨论小说、 戏剧或诗歌时,只是把它们视为达到其他目的的手段——它们是 一扇窗户,我们透过它可以看到文本之外的世界 ,比如文化欲望、 动机、焦虑或偏见的症候等等”(2007:654)。

打开世界的窗户有许多,而在近代之前,文本是唯一的任意门。

美的历程

李泽厚的这本书按照时间顺序梳理了中国古典美学的发展历程,对美学感兴趣的读者值得一看。因为美学的许多概念还是比较抽象,初次接触美学的话建议还是先读朱光潜的《谈美》,然后对美学有一些自己的观点,再结合这本书读。

原始

从图腾到歌舞。从实用到装饰,美由何而来?美和纯粹的形式(比如单纯的几何图形)和内容(比如碗之类的工具)如何连接?

“装饰”则是精神生产、意识形态的产物……后者则是将人的观念和幻想外化和凝冻在这些所谓“装饰品”的物质对象上,它们只是物态化的活动。

(人们对原始的图像有)超感觉的性能和价值,也就是自然形式里积淀了社会的价值和内容,感性自然中积淀了人的理性性质。

内容积淀为形式,想象、观念积淀为感受。

克乃夫·贝尔(Clive Bell)提出“美”是“有意味的形式”(Significant Form)的著名观点,强调纯形式(如线条)的审美性质,给后期印象派绘画提供了理论基础。

原始社会里的祭祀不可能避而不谈,《翦商》的人祭是暴力残忍的,而这些暴力也彰显在原始的美学符号里。如果用当代的眼光审视是血腥的,但是要结合原始社会的氏族文化的生存境遇才能解读其中的美学。

以“礼”为旗号,以祖先祭祀为核心,具有浓厚宗教性质的巫史文化开始了。它的特征是,原始的全民性的巫术礼仪变为部分统治者所垄断的社会统治的等级法规,原始社会末期的专职巫师变为统治者阶级的宗教政治宰辅。

马克思说的,“从这时候起,意识才能真实地这样想象;它是某种和现存实践意识不同的东西,它不用想象某种真实的东西而能够真实地想象某种东西”。“在这个阶级内部,一部分人是作为该阶级的思想家而出现的(他们是这一阶级的积极的、有概括能力的思想家,他们把编造这一阶级关于自身的幻想当作谋生的主要泉源)

而残酷的事实是:

暴力是文明社会的产婆。

青铜

把青铜时代和荷马比较挺有意思的。

古代诸氏族的野蛮的神话传说,残暴的战争故事和艺术品,包括荷马的史诗、非洲的面具……尽管非常粗野,甚至狞厉可怖,却仍然保持着巨大的美学魅力。中国的青铜饕餮也是这样。在那看来狞厉可畏的威吓神秘中,积淀着一股沉没的历史力量。它的神秘恐怖正是与这种无可阻挡的巨大历史力量相结合,才成为美——崇高的。

儒家缔造的美学观点,一言以蔽之:

怀疑论或无神论的世界观和对现实生活积极进取的人生观

孔子不是把人的情感、观念、仪式——宗教三要素引向外在的崇拜对象或神秘境界,相反,而是把这三者引导和消溶在以亲子血缘为基础的世间关系和现实生活之中,使情感不导向异化了的神学大厦和偶像符号,而将其抒发和满足在日常心理—伦理的社会人生中。

中国古典文学的美学感染力在于外化,在于内外相通,在于用看不用说。

文学形象既不是外界事物的直接模拟,也不是主观情感的任意发泄,更不是只诉诸概念的理性认识;相反,它成为非概念所能穷尽,非认识所能囊括(“言有尽而意无穷”),具有情感感染力量的艺术形象和文学语言。王夫之说,“小雅鹤鸣之诗,全用比体,不道破一句”(《姜斋诗话》),所谓“不道破一句”,一直是中国美学重要标准之一。司空图《诗品》所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严羽《沧浪诗话》所谓“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等等,都是指的这种非概念所能穷尽,非认识所能囊括的艺术审美特征。这种特征正是通过“比兴”途径将主观情感与客观景物合而为一的产物。

关于楚汉的文学艺术方面的关联的观点颇有意思。

在被孔子删定的《诗经》中再也看不见这种“怪力乱神”的踪迹。然而,这种踪迹(“南方神话—巫术的文化体系”)却非常活泼地保存在以屈原为代表的南国文化中

在文学艺术领域,汉却依然保持了它的南楚故地的乡土本色。

小结:

只有对世间生活怀有热情和肯定,并希望这种生活继续延续和保存,才可能使其艺术对现实的一切怀有极大兴趣去描绘、去欣赏、去表现,使它们一无遗漏地、全面地、丰满地展示出来。汉代艺术中如此丰富众多的题材和对象,在后世就难以再看到。

魏晋

魏晋在中国美学发展历程上是非常关键的节点。

魏晋恰好是一个哲学重新解放,思想非常活跃,问题提出很多,收获甚为丰硕的时期。
从东汉末年到魏晋,这种意识形态领域内的新思潮即所谓新的世界观人生观,和反映在文艺——美学上的同一思潮的基本特征,是甚么呢?简单说来,这就是人的觉醒

这种对生死存亡的重视、哀伤,对人生短促的感慨、喟叹,从建安直到晋宋,从中下层直到皇家贵族,在相当一段时间中和空间内弥漫开来,成为整个时代的典型音调。

表面看来似乎是如此颓废、悲观、消极的感叹中,深藏着的恰恰是它的反面,是对人生、生命、命运、生活的强烈的欲求和留恋。而它们正是在对原来占据统治地位的奴隶制意识形态——从经术到宿命、从鬼神迷信到道德节操的怀疑和否定基础上产生出来的。正是对外在权威的怀疑和否定,才有内在人格的觉醒和追求。

我个人的理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人生苦短成为一种寻常的嗟叹,时间要素被引入并反复强调,在感受外界的同时也加强对自身心灵的呼唤,所以形成唯心论的命题。

与造型艺术的“气韵生动”“以形写神”相当,语言艺术中的“言不尽意”具有同样意义。这个哲学中的唯心论命题,在文学的审美规律的把握上,却具有正确和深刻的内涵
帝王将相、富贵功名很快便是白骨荒丘,真正不朽能够世代流传的却是精神生产的东西。

老庄(无神论)并不能构成他们真正的信仰,人生之谜在他们精神上仍无法排遣或予以解答。所以前述人生无常生命短促的慨叹,从十九首到陶渊明,从东汉末到晋宋之后,仍然一直流行,直到齐梁以后佛教鼎盛,大多数人去皈依佛宗,才似乎解决了这个疑问。

黑格尔论欧洲中世纪宗教艺术时曾说,这是把苦痛和对于苦痛的意识和感觉当作真正的目的,在苦痛中愈意识到所舍弃的东西的价值和自己对它们的喜爱,愈长久不息地观看自己的这种舍弃,便愈发感受到把这种考验强加给自己身上的心灵的丰富。(见黑格尔:《美学》第2卷)。

小结:

在神奇的永恒前面,作者只有错愕,没有憧憬,没有悲伤

中间南朝、盛唐、中唐的章节摘要不多,姑且跳过。

宋元

苏东坡究竟是入世还是出世,关于这一点一直有争论。宋元时期的隐逸心态是独特的,不同于前朝的。

苏(东坡)一生并未退隐,也从未真正“归田”,但他通过诗文所表达出来的那种人生空漠之感,却比前人任何口头上或事实上的“退隐”、“归田”、“遁世”要更深刻更沉。其中总深深地埋藏着某种要求彻底解脱的出世意念。

六朝门阀时代的“隐逸”基本上是一种政治性的退避,宋元时代的“隐逸”则是一种社会性的退避,它们的内容和意义有广狭的不同(前者狭而后者广),从而与他们的“隐逸”生活直接相关的山水诗画的艺术趣味和审美观念也有深浅的区别(前者浅而后者深)

禅宗教义与中国传统的老庄哲学对自然态度有相近之处,它们都采取了一种准泛神论的亲近立场,要求自身与自然合为一体,希望从自然中吮吸灵感或了悟,来摆脱人事的羁縻,获取心灵的解放。千秋永在的自然山水高于转瞬即逝的人世豪华,顺应自然胜过人工造作,丘园泉石长久于院落笙歌……。

明清

纳兰词之悲戚不仅仅是柔情似水的个人,更是国家飘摇,人生无常。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睡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最后以这句话结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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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不应是先验主宰的神性

Article: Our brains may process silence and sounds the same way

Science article

Silence triggers the same domain the brain as sound. It reminds me of Carson’s article on traslating silence.

老妇还乡

迪伦马特的精神状态特别美,许多现实背景,和现实保持距离,风趣又不低俗。除了《老妇还乡》,还有《天使来到巴比伦》

他对于戏剧也有自己的独到理解,比如说turning point:

剧作家的艺术就在于:在情节中恰到好处地插入偶然事件。”这是“故事的进展骤然间发生极坏的转折”的关键

《天使来到巴比伦》

内布卡德内察尔 你爱我吗?
库鲁比 你是女人生的,你永远都爱我;而我是从虚无中被创造出来的,我永远都爱你。

结尾这段非常震撼:

库鲁比 我爱着一个已经不再存在的乞丐。 阿基 我爱着一个始终还存在的地球,一个乞丐的地球,它曾与极度的幸福结缘,又曾与极端的危险相依;既五光十色,又杂乱无章,它奇妙地存在着许多可能性,我一次又一次地战胜这个地球,由于它的美丽而疯狂,迷恋着它的模样,被强权所威胁,却又不被战胜。继续走吧,姑娘,向前走吧,孩子,我们交给了死亡,但是仍然活着,我的第二次获得的恩赐啊,你现在跟我一起迁徙:巴比伦,模糊而苍白,与它那石与钢造的、不断增高、抗拒着倒塌的高塔一起崩溃;我们正急匆匆穿越风暴,后面骑兵在追踪,箭矢在射击,我们踩着沙子走,贴在斜坡上,脸被晒黑了,在我们前方,一个新国家远远地在朦胧中浮现,在银光中蒸腾,充满新的迫害,充满新的希望,充满新的歌唱!

《老妇还乡》

《老妇还乡》甚至可以和美狄亚联系起来:

《老妇还乡》这个戏并不新颖,它近似古希腊悲剧《美狄亚》(女主人公遭遗弃而发生仇杀),但思想内容、人物形象和表现手法都不同于《美狄亚》。欧里庇得斯笔下的美狄亚是个反抗的女性,是个被同情的形象,而《老妇还乡》的女主角则纯粹是个复仇狂,是个令人憎恶的形象

你们的希望不过是一种妄想,你们的坚韧精神是毫无意义的,你们的自我牺牲精神表明你们的愚蠢,你们整个一生都白过了。

人性,先生们,这是为百万富翁的钱袋而存在的。我正用我的金钱势力安排世界秩序。这个世界曾经把我变成一个娼妓,现在我要把它变成一个妓院。谁想一起跳舞,而又付不起钱,那就得忍着。你们想要跳舞,惟一的办法是付钱,而我就正在付钱

克莱尔·察哈纳西安 我要把你装在你的棺材里带到卡普里岛去,让人在我的天宫花园里修建一座陵墓,陵墓四周松柏环绕,从那里可以俯瞰地中海。
伊尔 我只是从图片上见到过地中海。
克莱尔·察哈纳西安 一片深蓝色。放眼望去,壮观极了。那里是你最后的归宿,在我的旁边。
伊尔 现在《啊,甜蜜而亲切的家园》也弹完了。

关于《物理学家》的二十一点说明

凡涉及一切人的,只能由一切人来解决。
涉及一切人的问题,个别人想自己解决的任何尝试都必然失败。
现实性显现于悖谬之中。
谁面对悖谬的事物,他就置身于现实之中了。

Article: Women and Honor: Some Notes on Lying

by Adrienne Rich

短小精悍的一篇文章,挺有意思的。

Lying is done with words, and also with silence.

The liar lives in fear of losing control. She cannot even desire a relationship without manipulation, since to be vulnerable to another person means for her the loss of control.

Article: Medea - The Holy Women and the Witch

Khalifa-Gueta, S., The Woman and the Dragon in Premodern Art. Amsterdam: Amsterdam University Press, 2023

读得好坐牢

美狄亚这个角色有强烈的两面性——她既带来疗愈也杀人如麻,她既是创造性的也是毁灭性的,她御龙却弑子。这里的一个重点是redemption(救赎)。

在希腊神话里,美狄亚总是和赫拉、阿尔忒弥斯和赫卡特相提并论。这个角色是一个典型的地中海女性。

欧德艮、品达和欧里庇德斯都曾经写过美狄亚,后者的作品对于美狄亚的形象转折有重要影响。

美狄亚和龙之间的关联也是欲望的表现:

The erotic connotation of a sexual encounter is also associated with the theme of “the bride of death”

This erotic connection between a woman and a dragon underscores their aspiration for unit

The myths of Medea and the Hesperides both also similarly address the issue of transgression, particularly in a sexual context

金羊毛和金苹果在希腊词根上是相同的。

A word about the parallel between the golden apples and the Golden Fleece is in order.

Ogden maintained that the Greek word mēla, which means both “apples” and “sheep,” links the Colchis myth of the Golden Fleece to that of the Hesperides’ golden apple tree.

Demeter(古希腊农业女神)的神话里,果实成为打开冥界的钥匙,连接生和死:

Hades (as death) gives fruit to the maiden, which causes her to move between the realms of the living and the dead.

在Kore-Persephone神话里也有关于生命力的阐述。Persephone即“死亡的新娘(bride of death),而果实是她通往冥界的通道。

The golden apples and the Golden Fleece, like the pomegranate, thus signified the fruits of death, enabling a passage to the afterlife. The dragon that guards them, a messenger of death and a gatekeeper of the underworld, is thus assimilated to the dragon Cerberus.

昨日的世界

茨威格从中小学开始就是熟人,不过人类群星一直没有读进去,这篇在等飞机等音乐会开场的闲暇时间读完的,百年前的世界仿佛映射到现在。徐友敬的译本通畅好读。

茨威格不仅是作家,也是一个出生于奥匈帝国的犹太人,所以他的视角是非常特别的。

太平世界

万幸的是我生活在和平的社会里,而我知道此时此刻在世界的许多地方战火纷飞。回顾千年来战争不断的历史我们必须认识到:和平是暂时的,战争的代价很大。 王骁说到伊朗建立宗教神权国家的背景是伊拉克和美国的正面交锋,这是上一代人的事情,所以这一代伊朗年轻人是不能感受到的。对于我来说战争也已经到了祖父母辈了,大半个世纪的和平和经济发展让人麻痹。

我们不能不承认弗洛伊德是正确的,他把我们的文化、我们的文明看作薄薄的一层纸,随时都会被邪恶的力量击破。我们这一代人必须逐渐习惯这个没有立足点、没有权利、没有自由、没有安全的世界。我们早已为了自己的生存摒弃了父辈的坚强信念,他们认为人道主义会持续不断地飞速提高。

整个十九世纪囿于一种妄想,以为人们能够用理性主义的明智解决一切冲突

犹太人

人们通常认为,发财致富是犹太人根本的、典型的生活目的。没有比这个看法更错误的了。发财致富对犹太人来说只不过是阶梯,是达到目的的手段,并非他们的核心目标。犹太人真正的愿望,他们的潜在理想,是提高自己的才智,使自己进入更高的文化层次。

这反映了整个犹太民族——其中包括正统的犹太人——的优点和弱点。比方说,一个虔诚的信徒,一个研究《圣经》的学者,他们的地位在犹太人看来要比一个富翁高一千倍,就连最有钱的富豪也宁愿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穷得像乞丐的知识分子为妻。

希特勒从他们那里首先学会的是建立一支肆无忌惮、盲目服从、大打出手的冲锋队,从而学会了一个原理:用少数人制造的暴行来恫吓在数量上大得多的那些人,那些人既老实又诚实,不敢抗争,逆来顺受。

他住的是封建时代路易丝女王的宫殿,这里秩序井然,一尘不染,视野开阔。可是让我待在里面,绝不会感到温暖。不论何物都像玻璃一样透明,那是因为在他的思想中几乎把什么都看透了,因而对什么都觉得无所谓。从他的表现中,我深切感觉到这位犹太人的悲哀。他的头脑尽管清醒冷静,却埋藏着深切的不安和无把握感

匆忙

我生长的地方是匆忙的,人们总是来往匆匆,而我只要荒废一个下午的时间就会自责不已,而当我跳出那个桎梏之后,才发现周末是真的可以用来休息的,娱乐的时候是真的可以全身心放松的。但是与许多人比我还是匆忙,恐怕还是负担。

在那个时候,匆忙不只被看作不礼貌,况且在行动中也没有这个必要

在一切生活领域中适度平稳有节制是人唯一的有成效的品德。任何急忙推进的事都应避免

教育

读到这一段也让我想到了自己的中学时代,我想起了中考前,英语作文的字数是100到120词,才气洋溢的全班第一洋洋洒洒写下150字,却被英语老师当着全班同学大声斥责。应试教育永远是悬在青少年头上的刑具,所有人的人生被几个两位数三位数清算然后发配打包。而活跃的思维只能在互联网上得到展现。

对青少年的教育采取冷漠无情的方法,并非出于国家主管部门的疏忽,而是包藏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秘而不宣的既定目的。我们面临的世界,或者说,主宰我们命运的世界,它的一切做法集中在把太平无事的世界奉为偶像,希望它万古长青。这个世界是不喜欢青年一代的,说得透彻一点,它怀疑青年一代会打碎这个偶像。

而年轻人,其天性就是不断进行迅速、激烈的变革。因此,年轻人成了令人忧虑的因素。这种因素必须尽可能地被排斥在外或者压制下去。所以,国家根本不让学生生活得好

虽然新闻媒体到现在的互联网给人了解信息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但是也会带着媒体本身的偏见和意识形态。茨威格后来的印度、美洲旅行也证明了这一点。

一个奥地利人能够在咖啡馆里广泛了解到世界上发生的一切,并且能够随时和朋友们进行讨论,再也没有别的地方能使人头脑那么灵活。

文学与创作

多观察、多学习,然后再进行创作!不能让仓促写成的作品来见世界,而首先应该了解世界的本质

这种对艺术过分的酷爱,这种对“美”近乎荒唐的推崇,只有牺牲了我们那个年龄的通常兴趣才能得以实现。

当一首诗、一段旋律从无形之中,从一个天才的幻想和直觉中通过文字加以定形而问世时,那是最神秘的一个瞬间。

我却始终把自己看作是一个年轻人、一个初学者、一个在自己面前尚有许多时间的起步者。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这是迟迟不为自己作最后的决定。

作家是人类一切人性的维护者和保卫者。我知道我要反对的敌人——那种把他人置于痛苦和死亡而不顾的错误的英雄主义,那种丧失良知的预言家的廉价的乐观主义。

这一点我有同感的是,不想通过别人因为我过去的言行评判我的作品,我的作品自从离开了我的笔下就是一个独立的孩子,所以我都尽量不想树立一个身份,宁可以匿名身份发表。

我只为我的书所取得的成就和我在文学界获得的声誉而高兴,但如果好奇心转移到我个人身上,那么这种成就只会引起我的反感,我这是在说实话。从我少年时起,我心中最强烈的本能愿望就是:永远保持自由和独立。我甚至感到,任何一个酷爱自由的人,如果到处刊登他的照片,他身上最美好的东西就会受到阻碍和歪曲。

情色

如果把魔鬼关在门外,那么魔鬼十有八九会从烟囱和后门进来

越是禁止的东西,越能刺激人拼命想得到它;耳闻目睹得越少,梦幻中想得越多;人的肉体接触的空气、光线和日光越少,性欲集聚得越多

远行。读到这一段的时候尤其有同感,因为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也不愿意请人帮手,自食其力有限度,所以宁可不办置许多家具。这样离开的时候或许也可以轻松地抽离。

我也不买好家具,因为我不想把房间“维护”得像父母的房间那样——那里的每把扶手椅都有“外套”,只有在接待客人时才拿掉。我有意不在维也纳久住,从而也避免了离开时有依依惜别之情。多年来,我曾觉得培养那种临时的观念是一个错误。但到后来,我被迫离开了自己亲手建立的家园,我添置的东西都遭到了破坏。我反而觉得,我那种与己无关的神秘感情倒对我有所帮助;这种临时的观念倒是缓和了我不得不离开家乡时的痛苦情感,使我的心情不至于过分沉重。

戏剧与命运

我也已经预订好去柏林的卧铺票,在快要出发的最后时刻,我接到了这样一封电报:因马特考夫斯基患病,演出延期。一开始,我以为这是一种借口,当剧院不能遵守时间或者不能履行自己的诺言时,往往采取这种方法。可是八天后报上就登载了马特考夫斯基去世的消息,我剧中的诗句,竟成为他那张擅于朗诵的嘴说的最后台词

两个最伟大的演员在排练我的剧作时相继离世,这使我迷信起来。

“纵使人并不是那样脆弱,外力之大乃至生命不可承受。”

青年时代的我认为这是命中注定的。后来我才知道,人生的道路是由内因决定的;我们的道路往往偏离我们的愿望,而且是极混乱的、没有道理的,但它终会把我们引向我们自己看不见的目标。

美国

两三天以后,这样的兴奋感就被另一种强烈感觉所代替,那是一种极度的寂寞。我在纽约无所事事,而在当时,无事可做的人可以到别的地方去,千万别去纽约。因为那里没有可供消磨一个多小时的电影院,没有方便的小型自动餐厅,没有像现在这么多的艺术商店、图书馆和博物馆。文化设施和文化生活比我们欧洲落后得多。当我用两三天时间走遍了所有的博物馆和重要的名胜后,我就像一条没有舵的船在冰冷的刮着风的街道上打转。我在大街上游来荡去,百无聊赖;那种寂寞的感觉迫使我想办法去加以解决,想个门道把走街串巷变得更有趣一些。我发明了一个自己玩的游戏。由于我是一个人在纽约闲逛,我设想自己是一个远走他乡的人,就像无数背井离乡的人一样

居然也写过费城

那是在费城,我沿着一条南北向的大街散步,在一家书店的橱窗前站住了,为的是查看一下书的作者有没有我认识的和熟悉的。突然我惊呆了,在橱窗的左下角陈列着六七本德语书,其中一本跳入我的眼帘,却是我的名字。我像着了魔似的,并且沉思起来。在这里没有人注意到我,毫无目的地在异国的大街上漫步,也没有人认识我,更不会有人重视我。而现在,自身的我竟与书上的我在这里相遇,我的寂寞感顿时消失。想必那位书商将我的名字记在纸条上,我的书大概要用十天时间,远涉重洋来到这里

战争爆发初期。想起了五年前给每个朋友标上颜色的时期,很痛苦但是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必须自保,必须知道能和谁说话才是安全的。

一九一四年战争开始的最初几周里,要想与人进行一次理智的谈话,渐渐变得不可能了。一夜之间,他们都成了爱国者。

许多蠢事。

商店的法语或英语招牌全部取消,甚至纯洁少女修道院(Englischen Fraulein)的名称也要修改。人民太激动太狂热了,殊不知此处的“Englisch”是“天使”之意,并不是指盎格鲁-撒克逊

战争一开始我就不相信什么“胜利”,纵然仗打胜了,那也要付出巨大的牺牲;胜利也补偿不了牺牲

读到这段的时候,我和朋友正在聊工签,聊身份,聊申根签。我想,天真愚蠢不可爱的白男,以为自己就是整个世界,但是有太多人被挡在门外了。

一九一四年以前,世界是属于所有人的。每个人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想在那里待多久就待多久;没有什么同意不同意,没有什么允许不允许

最后:

一个时代结束了,一个新时代又开始了。我们默默地站在那间突然变得鸦雀无声的房间里,互相回避着对方的目光。外面传来鸟儿不知忧愁的啾啾声,它们在和煦的暖风里轻松愉快地做着各种亲昵的游戏,树枝在金色的阳光下轻轻摇动,树叶像嘴唇一样在轻柔地触吻。大自然,古老的母亲,又一次无法体会她的造物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