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想
我原先不认得许知远,实在吐槽大会上才看到。这里邀请的13个人钟,白先勇和王小波是久仰大名,突然想起来疫情前白先勇莅临我校讲红楼梦,座无虚席,隔壁的实时转播大厅也需要排队进入,王小波的书虽然我没有怎么看,但是名声在外。陈家映的哲学书这段时间再看,项飙的“浙江村”文献尚未读过,但是之前《把自己作为方法——和项飙对话》让我了解了这位社会学家。比较惊喜的是最后两位,一位是《人类简史》的作者赫拉利,另外一位是通过追寻的方式“采访”谭嗣同。
我自己可能没有机会和这些有趣的思想对话,所以跟随许知远的脚步或许是一次难能可贵的体验。
摘抄
美国今天有九个大财团,至少有七个是从波士顿集团(MBB的其中一个B)出来的。
现代世界都陷入某种精神危机,人无法安身立命,西方、东方都有相似的危机。
丧失信仰之后的危机
人无论活到多久,总要走,你能够自己选择怎么走的时候,你可以选。他就总是我不是舍不得走,我舍不得你。我说你舍不得我,我懂,可是早晚咱们总得舍,我不是鼓励你现在走,只是人早晚要走这条路,有生就有死,死跟生是连在一起的,不是分开的。他说你为什么这么潇洒?我说不是我潇洒,我想得开。为什么想得开?我跟你讲,任何人跟他这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就会想得开。我跟他在一起,我像照镜子,看到他的努力,我想我必须要自己站起来,树立自己的性格,然后可以跟他平衡。我如果不跟他平衡,我如果是一个乖乖的女孩子跟他走的话,那我们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日子。
你知道,在中国,平常女孩子大学毕业之前根本没机会长大,都被保护得好好的,运气好,结婚的时候家庭不错,你就慢慢长大了;运气不好,结了婚就完蛋。
生死与两性关系
文学
文学不是吵架吵出来的,文学是每个人在自己的书房里一个字一个字磨出来的,是很孤独的一条路。
“她是近视眼,但不戴眼镜。别看她近视眼,眼睛敏锐得不得了。偶尔一瞥,好像一下子能穿过去。”
说张爱玲
觉得曹雪芹不是凡人,不是我们人间的人。他有直觉的敏感,写的不仅是贾府的兴衰,更是他对整个文化、历史、传统的第六感。我想曹雪芹已经感受到我们那个大传统的衰落。
写作是把心灵的痛苦转变成文字我年纪大一点之后,可能比较靠近佛家的思想,常常有很多无常的感觉。佛告诉你,人生是无常的,花都挨不过秋冬,越美的东西,越不容易保存,彩云易散琉璃脆嘛。从家国到个人都是。我想感受比较深的可能是这些。
“在一个这么无常的世界里,人肯定需要一些更永恒的东西,是什么呢?是情吗?
白:情靠不住的。”他在给一位友人的信里说,做一个好的小说家,必须要有绝对的疯狂,又要有超凡的理性,他说这非常非常难。他要撒出去写,同时又要往回收,内外交煎的那种张力,对他的内心也会有很大的伤害。
你看古代人写的信,像范文似的。他的思想习惯,就像我们年轻时候的思想习惯一样,是把句子都组织好了,甚至把文章都组织得差不多了,然后落笔。现在大多数人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因为修改起来太容易了。这肯定会影响你想问题的方式。
现在我自己写文章是一定是要写好大纲之后才动笔,但是没办法想到具体每一个句子(但是关键的句子一定是会想好的)。
“八卦是人的天性,一想到八卦,我就充满希望”
只有小说作者可以储存很多负面的东西,一般的人本能地会把这些负能量摘除掉,轻装上阵。但小说作者就是收垃圾一样,什么材料都要。《小团圆》里面说她和胡兰成第一次见了面,两个人挺好的,第二天胡兰成来,问她“你觉得我们俩怎么样”,这里很妙,张爱玲一声不吭,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信封里都是胡兰成昨天的烟头。这个太震撼了!对一个男人的喜欢到了这么一个独特的地步,大概也只有张爱玲能够做到。
八卦是一个人的天性,所以一想到八卦,我就充满希望,因为再怎么掩盖,再怎么企图去人性化,人的本性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一方面是千方百计地保护自己的隐私,另一方面就是千方百计地打听别人的隐私,这是人没法改掉的,一千年以前是这样,一千年以后也是这样。
很好笑但是很真实
它有一点凋零,有一点没落,我跟天心的看法一样,觉得台北是一个渐渐熄灭的城市。
事实上,在上升的时候,你会觉得这个世界和你有关系,甚至你是可以参与的。但现在,台湾慢慢就会回到一个所谓的小岛的思维。
对,从历史上看,台北像做了一场梦。很难想象,在历史的夹缝中,在一个这么边缘的地方,曾经好像开出过一朵奇怪的花。
关于台北,前两天读的《匆忙的文学》里也有提到台北和香港、上海之前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那篇文章我没有怎么做笔记)
好的诗人十七岁就可以写得很棒,可是十七岁不会是一个成熟的小说家,小说家真正成熟一定要到四十岁以后。
所以好莱坞必然走向保守,因为游戏太大,没有人输得起。可对书写来讲,没什么了不起啊,失败的书多的是,满街都是。我的书即使一本都不卖,最多十万块人民币就是全部的成本。
有时候你看这个世界,也需要一点点折射,要不然你受不了强光,因为你的能力可能没有办法强大到可以抵抗那些坏消息。真要说逃避,也许是指这样的逃避。但基本上,还不至于逃避到退却的地步。
任何一个国家,一个群体,一个家庭,以及个人,如果总是直线式的一帆风顺往前走,时间持续得太久以后,人本身的心理和状态会发生病变。所以我不是那么喜欢这些现代政府什么都干预,什么都要插一手。当到了要让人类吸取教训的关键时候,就应该让人类来吸取一些教训。没有教训,最终的结果,不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自己是谁,应该怎么做人,人最终活着为的是什么,这些话题、这些反思都没人有兴趣了。
因为现代社交媒体的存在,使得各个国家每发生一点点波折,都会被说成是前所未有的、比三十年的大萧条远远更严重的危机。
可能说得有点极端,反正大多数文学都是与疾病,与不健康,与悲哀、难受这些东西有关。
只有现在每个人都不需要文化、都对文化吐一口唾沫的时候,只有你慌张并且想要克服慌张的时候,才知道你需要文化。
知识
因为对实践的知识感兴趣,也一定要有距离感,有点距离感之后才能产生美感。要是完全被卷入,那我就想着怎么赶快去赚钱了。
要真正发现一种知识上的美感,需要有距离感。这种距离感和超越感
超越有两种,一种是让你觉得自己在从上往下看自己的生活,所以有一种底气,另外一种是让你赶快逃离现在的生活。
距离
因为市场是让一切都被平均化,它认为附近是一个障碍,它要让距离对交易不产生任何影响,交易应该是没有摩擦的。
关系
个人的意义和尊严不在于个人,一定在于关系。我们对世界的理解是从一个整体出发的。近现代社会以后,我们才觉得个人是独一无二的,只有通过对独一无二性的追求,才能够得到自己的尊严和自由。这是一个相当新的想法。但我个人觉得这不是出路。
“你觉得一个理想的知识分子是什么样子的?
项:要很在地,要有非常强的敏感性,对古典的东西当然也要熟悉,但是一定要参与到现在的实践当中去”
“这些古典学的意义何在?
项:是一种训练。你要回到那个时代去看,看看孔子跑来跑去到处观察,说了怎样的话来应对当时的世界,但你不能问,孔子当时说的话对我们今天有什么用,不能这么问。你要问的是,如果孔子活在今天,掌握了所有这些信息,像他这样一个思考者,他问的问题会是什么。”
无法摆脱的环境矛盾
我认为如果你生活在中东,你就无法摆脱这种矛盾,你周围的人会因为对虚构故事的信仰不同而互相残杀,所以你很清楚虚构的故事是一种极其强大的东西,你无法摆脱神话和虚构故事的巨大力量。
意义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这种终极真理,就应该抛开虚构的故事,去真正理解关于你自己的真相。有许多工具可以帮助你理解,从冥想到科学工具,它们都能帮你了解身体是什么、大脑是什么以及内心发生了什么。
人们必须切合现实,而不是做社会告诉你应做的事,社会往往非常具有误导性。因此,你需要提高辨别虚幻故事与现实的能力。
最后关于谭嗣同的章节让我眼前一亮,因为的确按照我自己的固有印象,也只是知道他是文人是烈士,但是不知道他有公子做派的洒脱的一面。人物都是不断丰满起来的。
康有为的上书里有很多建议,币制改革,国际贸易平衡,等等,但是这些东西在张荫桓、李鸿章眼里,太小儿科了。这些体制内的大臣,比知识分子得到的信息要多、要全面、要更重要,他们要么是已经做了,要么是知道而没能做。所以我讲,知识分子要守住自己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