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化
高等教育唯一的目的就是就业吗?我们必须探究的根本问题是,上大学究竟是为了什么。
作者认为大学变得职业导向是一件消极的事情,太斤斤计较,太结果导向。的确,我斤斤计较的东西的重要性都比较微妙,而对于我来说重要的东西却不需要额外的言说和自我说服。
诚然,每个人都需要有一份工作,但是每个人更需要懂得生活。既然我们从实用主义角度去计算上大学的回报是什么,那么我们为何不可以去计算为人父母的回报,与自己的密友共度时光的回报,享受音乐的回报以及阅读书籍的回报呢?任何值得做的事情,是因为事情本身有意义,任何人要是告诉你教育的唯一双重就是培养职业能力,那么他已经把你贬低为一名高效的职员,一名容易动心的消费者,一个听话的顺民。之所以我们要去探究大学的目的是什么,就是因为我们要保证自己至少还能够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我部分赞同这个观点。我认为大学并不是一个纯粹职业培训所,如果是的话就和那些补习班还有职业技术学院无异;但是又必须要让学生有求职的本领,在面试里表现和制作合格的简历等等职业意识,还有项目管理、上下沟通等等软技能,这是大部分人都会需要的,这是外部世界——也就是职场运行的规则。如果大学没有这方面的职业服务,让毕业生打没有准备的仗是很仓促的。
我赞成的是:
真正的教育是为了你的长远职业发展而做准备的,绝不是为你的第一份工作做准备的。
为什么大学如此重要?不少人轻视大学,认为它是个象牙塔,是一个“真实的无菌世界”,但是它的“非真实性”恰恰是它的独特优势。
我曾经也有过科研梦,因为我以为大学是个象牙塔(结果真正的象牙塔是高中),但是后来发觉了学术世界的诡谲。但是大学的确给了我很多很宝贵的时间,和许多人平等对话的权利,探索世界的各种可能而不用付出很大的代价。
事实上,我认为相比较于宾夕法尼亚大学、杜克大学和华盛顿大学那种血淋淋的职业化教育,以及相比较于反理智型的院校,如普林斯顿大学和达特茅斯大学,耶鲁排在这些综合性质的顶尖大学前面,它在培养学生的创新能力和独立思考能力上是最优秀的。这里暂且不与文理学院比较。
专业
在毕业的前一个学期,我讨论过我在大学学到了什么,现在正好是志愿填报的时候,满屏都有各种劝退专业。的确赤裸的现实是有一些专业能用更多的工作机会,成功的案例像是最有致命吸引力的广告,于是人们蜂拥到一些赛道,说着“选择大于努力”。我不怀疑这句话在一些场合下的正确性,我也当然不会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让所有人都放飞自我。但是并没有一条适合所有人的康庄大道。
表面上我们在呼吁“多元化”,但现实就是香草味,只不过是挑出了32种不同口味的香草而已。
当所有人都在朝着一个目标前进,这种密不透风又重新把人包裹,送回了无法喘息的普高生活,优秀的羊群们比肩接踵,因为:
所有决定动机的关键在于安全感。他们最恐惧的是,将来自己不成功。
什么是成功呢?财富并不会成为唯一标准,许多人是通过比较的方式——无论是职位、收入、资产还是社会地位——来获得优越感。只要过得比别人好就好。可是这不是奥运会,更快更高更强的竞技精神在生活中只会陷入恶性竞争的漩涡,然后把人摧毁。可是别人的终究只是别人的。
如果只是活在别人的眼光里,我在选择这所大学的时候就被家长“判了死刑” (毕竟学校年轻,年纪大的都不怎么了解),然后在选择这个全学院最低毕业生薪资和最低绩点要求的专业的时候被判为outlier,甚至至今我的家人还没能理解我的专业而报以怀疑态度。在对四大天坑的鄙夷中,在对传统工科的不屑和摒弃中,我能走下来依赖的是反复自我怀疑中自我摧毁然后重生的勇气。当然,我宝贵的同学和老师们给了我很大的信心。
在学校的时间不长,但是自主生活的时间对于我来说尤为珍贵。
一篇名为《如何与父母决裂》(The Case for Breaking Up with Your Parents) 的论文中建议,要过上有意义的成年人生活,一个人有必要成为一次孤儿。
一次对家族传承的主动放弃,一次对反抗权威、暴露谎言或令父母失望的意愿的培养,是培养理智和情感独立的大前提,今天比过往任何时间尤甚。
在《全球“猎身” 世界信息产业和印度的技术劳工》里,有人提到“文科学士和文盲没什么区别”,似乎只有STEM才是世界的解药。
英国文学专业更是个谜团,它扑朔迷离,让人看不清前路。
尽管我的大学里人文学科是非常不起眼的存在(本科仅两个人文专业),并没有浓厚的人文氛围。但经常因为通识课程学分要求过多(在本地的大学里是最多的)而被抱怨(我在前三年一直在抱怨),但是我在大三下学期遇到了真正启发式的通识课程教学,大四学习的通识课对我的世界观影响很大。我习惯了有正确答案的存在,我习惯了按图索骥,我只会怀疑教学,但是没有怀疑过知识。我敬畏知识,我自认为太过渺小,以至于不敢投以审视的目光。但是在学习社会学的时候,我第一次用玩味的态度看待那些对于社会结构的描述,因为这是没有标准答案的。这也才是人生的态度:人生也是没有标准答案的。
人文知识不存在方程式或者定律,它因人而异,音文化而异,因此它无法被证明,无法被量化,也无法被复制。
人文的训练不仅是一种逻辑的训练,更是一种批判的思考,再加上对表达能力的要求,这是人文学科的核心。
Want Innovative thinking? Hire from the humanities
教育
《把自己作为方法——和项飙对话》里说,牛津在前面八百年主要是一个教学机构,老师认为他们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在学院做一对一辅导,研究是次要的,是兴趣,不是工作。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这个局面。
你是否可以想象哪个大学在自己的网站上会打出这样的宣传语,“我们拥有一支不出色的教师队伍。”大学生有一天会发现,他们最喜爱、最受欢迎的教投竞然未能取得终身教职,进而然大悟,原来学生的发展和需牛非大学的考虑重点。
重研轻教是严重的问题。我很喜欢的一位AP最近paper发得不多,很担心她不能tenure,而她为这个科系开发了两名新课,而且教学饱受好评。我这段时间听的MIT的一个数学课讲得及其清晰,而lecturer也并不是教职。
我以为,教育不是灌输,是一种启发,是脑子里沉寂的灯泡点亮的刹那,需要教会的是一种智慧的启迪,而智慧是一种思考的方式而不是具体的知识,因为思考方式成立了,那么结果就是水到渠成的了。
社会上总是有人试图把高等教育拆分销售,但我希望,我们还来得及亡羊补牢。若一旦拆分成功,那么就没有回头之路了。大学教育是一场整体的经历,有前后顺序,是浸人式的体验,完全不能与电视节目相提并论。电视节目完全可以以节目为单元销售,比如说电视频道无须依赖于电视网络就可以观看,或者说《每日秀》(Daily Show)完全独立于《科尔伯特报道》(Colbert Report),两者之间并无关联。大学一定要保持头脑清晰,不管技术如何变化,所有的教学方式或教育内容,唯有博雅教育是无法被复制或者自动化的。
所以,虽然线上的课程有诸多便利,线下的课程里,直接的沟通和对话才成为可能(或者说,大部分在课后时间展开),研讨会的确不是我所就读的理工科的主要教学模式,不过我发现有越来越多的教授重视互动环节,这是令人欣慰的。在科研的组会里,如果没有积极地提问发言也会让老师愠怒,因为纯粹的听取老师的风法并不是共同进步的方法。
阶层
很多人都发现,精英学校的学生大都有一种优越感:因为他们的SAT分数比普通人高,因此他们自然就应该享有一些他人享受不到的特权。而事实上,真正的逻辑应该是:你的SAT分数之所以比别人高,是因为你本来得到的就比别人多。
我一直认为高考是相当公平的一种评判方式,但是背后社会资源的体现被我忽略。例如我在高三从未担心过英语成绩,但是我从小学二年级到高一不间断的英语补习的确让我有了更多和英语接触的机会;我也不怎么担心我的语文,但是我从小只要是想买的课外书从来都可以毫无阻碍地获得。
但是,在高考面前,大家都刷的是一样的五三,好老师固然重要,好学生可以教出来,而好的考生是一项技能,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需要刷题的磨练,需要刻意重复,这依靠的是主观能动性。事实就是在同一个班里,有清北也有名落孙山,而清北的人不见得是阶层最高的。在我的同学里,老师和医生的子女成绩更好。
常青藤大学则一开始就是维护特定阶层的工具。他们自成体系,他们以商学院闻名于世,他们是投行的摇篮,华尔街的温床。他们培养精英,但是精英在竞争中厮杀而产生一种内耗的风气,为了光鲜亮丽而自掘坟场,为了一张脸养一身伤,为了同龄人的认可而抹杀个性。于是大学,明明应该是最有创造力的土壤,却变为千篇一律的工厂。
追求独特不可取,你不过是为了争取同伴的认可,代替现实对你的评价。你更没有必要为了满足自我,让自己获取一种优越感。创建自己的生活,最终不论它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它不一定是光辉灿烂的、时尚潮流的或者反思潮的,它存在的唯一的目的是为你自己。
买这本书的时候我的申请季还没开始,正在焦虑和迷茫的海洋中迷失自我。那个时候没能想到一年后的自己成为准藤校生,也恰恰好今天在清家里的实体书库存的时候巧合读到了这本讽喻常青藤学校的书,这个时机再合适不过。
我在接受offer的时候,名誉的确也是一个考虑。藤,听上去多么遥不可及,高高在上,于是沽名钓誉成了我的贪婪,我想要去享受那里的资源。但是我从未认为自己是精英,我的人生理想不是出人头地,成为别人规定的范式,我想成为我自己,仅此而已。我模糊的的目标在一次次自我重构中慢慢有了模样,倘若不能达到,那我姑且也想做一个更完整的人——学会接纳,学会思考,学会生存和毁灭,学会爱——而不是绵羊。
学会思考仅仅是个开端,具有最特殊意义的思考对象是你自己。
P.S.
现在的大学生因为没有时间恋爱,所以只能找fwb。这是个有趣的问题,因为我也是觉得恋爱在时间的投入产出比不高的人。但是我的磕学理论告诉我找到理想的fwb可比找到理想的对象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