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致命药瘾、汉语的本质和历史、语法六讲、烽火与流星、The Penguin Book of The Prose Poem、卡森作品合集第二波(算一本书)、希腊人与非理性、This Is How You Lose the Time War、中国文学思想读本、迷楼(中断)、从感觉开始、流言
2023年第二季度一共读了24本书,上半年一共读了48本书。
可能性的艺术
刘瑜老师的书挺容易读的,就算是我这种对政治不感兴趣的人都能读完。作为讲稿,在严肃中穿插了一些有趣,不会太苦闷。
感觉对国际政治有了新的理解,也学到一些知识,比如说智利原来是拉美国家里发展比较好的一个,阿富汗格局的根源。
一些定义
国家与其他一切组织最根本的区别,是它在特定疆域内“暴力垄断”的特权
二战后的国际格局:“二战”以来国际体系的主要特征,可以说,就是自由霸权逐渐崛起。什么叫“自由霸权”?大家可以看到,这里面有两个词,一个是“自由”,一个是“霸权”。顾名思义,所谓“自由霸权”,就是“信奉自由主义的国家成为国际社会的霸权国家”。说的更直白一点,就是欧美阵营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冷战时期,自由霸权还是主要局限于西方世界,到后冷战时代,这一霸权一度到达顶峰,波及全球。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自由霸权在历史上是很罕见的。霸权国家当然历史上常常有,自由国家在当今也不少见,但是信奉自由主义的国家同时是霸权国家,是历史上非常难得的组合。
全球化的弊端
全球化的确把饼做大了,但是抢到这块饼的却不是所有人。于是,观念也随之分化。……工人阶层可能正好相反,他们本来可能是和100万人、1000万人竞争工作,现在却变成了和1亿人、10亿人竞争工作。
罗德里克说,全球化带来一个“三难困境”,因为全球化、主权国家和民主政治很难兼得。何以如此?根据罗德里克的说法,如果想要全球化和主权国家,就很难兼顾民众问责——问责政治捆住政府手脚,使政府很难大刀阔斧地行动,营造竞争性的投资环境;如果想要主权国家和民众问责,那老百姓可能就会选择关起门来,减少竞争压力,不搞全球化;如果想要全球化和问责制,那就得全球各国一起决定税率、工资水平、知识产权政策、汇率政策等,免得资本家到处寻找税收洼地、劳工权利洼地,但是,那样的话,就得放弃国家主权。因为哪一个都很难放弃,所以就构成了一个“三难困境”。
熊彼特(Joseph Alois Schumpeter)的名言:资本主义的特点是“创造性毁灭”。当
年发明电灯的时候,肯定也造成了一批蜡烛工人失业,但我们会因此放弃电灯吗?显然不会。保罗·科利尔(Paul
Collier)的书《苦海求
生:改造崩溃的难民制度》(Exodus: How Migration Is Changing Our
World)里,有个观点给我很大启发,他说,移民的速度和融合的速度可能
成反比——移民的速度越快,融合得就越慢。为什么?因为一个族群越是大
规模地、快速地进入他国,往往就越没有必要融入周边的环境。
民主化浪潮
第三波浪潮中,排异反应的确常常发生。这种排异反应常常以两种方式出现:一种是民主崩溃,一种是民主质量上的伪劣化。
自由式民主不但没能终结历史,自己却似乎被历史给终结了。民主乐观主义被民主悲观主义取代。某种意义上,越是极端的乐观主义者,越有可能转化为极端的悲观主义者,因为最强烈的乐观容易陷入最深的失望,而最深的失望通向最强烈的悲观。……民主转型从来没有一帆风顺过,它往往是风风雨雨、跌宕起伏
民主的功能是什么?可能每个人的理解不同,我的理解是,民主最重要
的功能,就是通过给民众制度化的发言权,来解决统治者任意妄为的问题。
或者用现在的常见说法,是“把权力关进笼子里”。
诸国政治
法国革命更民主、更彻底、更具颠覆性,它才获得“大革命”的尊称——我们没有听说过“英国大革命”或者“美国大革命”,但是法国革命却成为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大革命”。
南非
革命斗士其实很多,但是“斗士”的问题是,他们太有战斗性了,以致常常刹不住车,无法将“革命政治”转化为“常态政治”。
阿富汗,过去几十年,从极权到威权,从神权到君权,从美式民主到苏式威权,各种政体神农尝百草一样全都试过了,但是没有一个模式“管用”。所以,政体不是万能药,当水质已被严重污染,无论什么鱼都很难在里面被养活。
皇权寻求与读书人结盟,一定程度上恰恰是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没有自己的军事基础,没有自己的经济基础,没有自己的宗教基础,所以对皇权不构成真正有力的威胁,恰恰可以成为王权最安全的盟友。皇权是怎么做到的?关键字,就是文官制中的这个“文”字。突出“文”,就必须抑武、抑财、抑商、抑教;也只有联合“文”,才能抑武、抑财、抑商、抑教。
美国人的“国家观”。什么
国家观?用个简单的说法,就是“反国家主义的国家观”。美国人对国家、对政府的怀疑非常根深蒂固,可以说到了一种条件反射式警惕的程度。一:进步主义时代
二:小罗斯福时代
三:民权运动时代回顾阿富汗的国家建构进程为何如此困难重重,我们发现至少四重因素:第一,多山的地形使得中央集权式政府难以形成,造就了部落主义的政治传统;第二,大国对冲的地缘位置使得内战往往成为大国代理战争,战争难以打出胜负,暴力垄断格局难以形成;第三,苏联入侵激起的宗教狂热主义,毒化了阿富汗的文化土壤,使世俗政治力量难以建立;第四,多民族国家的结构,又使得各方政治力量难以就权力分配的方案达成共识。
韩国
《1987》里面有一段对话,一个女孩劝她所暗恋的男大学生不要去参加游行。她说,你以为你这样做,世界就会改变吗?别做白日梦了,醒醒吧。那个大学生说:“我也想啊,但是不行,因为心太痛了。”
丹麦的政治体系具有什么特点?民主、国家能力。
恶之平庸
生产“暴民”的机制:高压、利益、意识形态
不要简单地把现代和传统之争看作正义和邪恶之争,并不是说,现代的就一定比传统的要好,或者全球的就一定比本土的要好。现代主义走到极端,可能成为狂热的乌托邦主义;传统价值走到极端,也可能成就压迫性的等级制度。历史上,无论是极端的保守主义还是极端的进步主义,都曾带来巨大灾难。避免妖魔化任何一方,是我们今天讨论的前提。
不平等
除了技术进步,另外一个导致贫富差距拉大的原因,是家庭结构的变化。一边是一家两个稳定的中产收入,而且晚婚晚育少子;一边是一家只有一个不稳定的微薄收入,而且早婚早育多子。
最后选一句结尾:
由于人类惊人的健忘,陈旧的过去看上去常常像是崭新的未来而已。
时间的果
“黎戈”这个名字还以为是男性,读到后面才发觉母亲的身份,但是笔锋丝毫没有女性的刻板印象。是一个充满文艺风范的成熟女性形象,饱读诗书,落笔成章。
灰尘见证了时光的来路,也掩盖了材质,模糊了物品的贵贱、出身、世俗和市场价格意义上的价值,使它们更能体现真实的存在,也利于构造墙壁和书桌面的空间关系。
我相信,没有一样东西比我们所看到的世界更抽象、更不真实。我们在物质世界认知的所有事物,都并非如我们所看到和所了解的那般。物的质性当然存在,但却不具有任何我们附加在它身上的意义。
一朵云只能无心而出岫,留下影子,然后,流走。暧昧,就是这样一朵无锋却伤人的流云,它不可触,不敢深想,又不能忘。那是一片无法收割的心事,你只能凛然于它的温柔。
和西方人观照自我不同,东方式的美就是人情世态,是古老文化积淀出来的种种繁复的习俗。人与人之间的心机重重,精算师才能对付的人情账目,这一切,都是隐性的,东方式的美不是显影剂而是溶剂。
那是被禁止的欢愉,无处寄身的爱,只能以笔蘸血写就。书名叫《奥克诺斯》,奥克诺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个配角,他每天在干吗?编草绳喂给驴子吃。无论你把绳子编得怎样花样百出,对驴子来说不过是饲料而已。即使是全情绽放的那刻,塞尔努达也知晓,这一场文字的华丽起舞,只是在悬崖边的一棵花树。这是生命的徒劳,也是文字和美的徒劳。
一切大悲大喜都会过去,留在时光的沙滩上的,只有这些菜式、闲话、声音和气味。
卡姆所说:“静默可以从没有生命的物体中散发出来,比如一把刚被使用过的椅子,或一架琴键蒙尘的钢琴,甚至任何一件曾满足人们需求的物品。这样的静默会说话。椅子可能是一个欢笑的孩子留下的,钢琴的最后几个音符曾经喧嚣而欢快。事物的本质将在静默中延伸,它是一阵无声的回响。”爱散步之人,都有自己的树。
其实这本书上周就读完了,一直没有整理。那个时候看到这句话,想到的是家附近地铁站边上的簕杜鹃——南方的簕杜鹃是凌冬开的,千辛万苦开的花瓣,只需要一阵冷雨就全部落下,一地晏紫黛粉的花瓣。以前也甚为感慨,为此写过作文。而刚好今天去北边看了樱花,目之所及都是淡色,粉白相间,绿茵草坪,墨绿河流,翡翠玉柳。摇曳之下花瓣一点一点落,可能要落好几个星期,落到初夏。之前觉得自己不会在这里第二个春天,所以格外珍惜,不久前做了留下来的决定,却知道明年不一定有人和我一起去看了,更加感慨。
爱是这种情况,就是,让被爱的人满足于独处
是的,字句在读者心中激起回响,是因为留足了内心空间,表达过度反而会堵。回响,共鸣,这类词都意味空间的余裕。当作者描述一件事时,疏可走马的笔法,往往好过工笔细描。
艺术是一个寻找肉体却发现了词的灵魂,爱情也是。她从一个初见难忘的微笑,纤细苍白的手,一个眉间的褶子开始,爱上一个人,最后在词语中安家。
2013年冬天,则是看一本谈时间的书,写到很多北美原始部落以“冬算”为载体,记录他们的部落史。冬算是什么?就是每年冬天,在咨询部落长老之后,“冬算保管者”就把这一年最重要的事情以图片绘制下来。冬算保管者的职位世代相传。
新衣是“恋物迷心”,而穿久的衣服和我一样,在夏日冬寒中老去了,结成了“时间的果”,那才是“我的”。
如何阅读福柯
其实这个导读系列一开始想看的是尼采那本(第三次试图读《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失败),但是先找到的是福柯,也久仰大名。
感觉前半更好读,后面感觉翻译非常有问题。
福柯的关键字:谱系学、性态、政治行动主义、对主体哲学的批判、现象学(哲学研究应该是第一人称的体验)、考古学的方法论隐喻、哈贝马斯对福柯的批判
一个人的私生活,他的性偏好,以及他的著作是相互交织的,这不是因为他的著作是对其性生活的转译,而是因为他的著作不仅包含着文本,还包含着他的整个生活。
这一点我是认同的,我的任何虚构作品里都有大量的我现实生活的影子,更别说随笔杂文。
历史不仅有教育性河趣味性,其目的也不只是增强我们对过去的理解。关键是理解我们自己,以便能够以不同的方式思考和生活。历史研究在本质上是一种工具,可使我们改变自己以及生活的世界。
福柯宣布人的死亡是一个重要事件,足以开启新的认识型:“人的消失所留下的空间”是“一个曾经更有可能予以思考的空间的展开”(《事物的秩序》)
语言问题成为我们面临的最为重要的问题
如雪如山
作者是张天翼。朋友之前推荐的。
我只想坐下
结局算是意料之外,读完这篇就觉得作者的构思不落俗套,更好奇后面的故事了
这种甜蜜类似在黑夜森林里苦熬一夜,忽然见到一座亮晶晶小房子,墙是奶油饼干,窗玻璃是透明的糖。
这个比喻很有意思。这本里作者有很多有意思的比喻。
地上的血
母女与继父。昨天刚刚和家母通话,回想过往,许多情景感同身受。毕竟是母亲。
很多人怯于亲昵,就用埋怨代替亲昵
车厢共享终点站的人也共享籍贯与口音,人们互相打招呼,打听居住地和出行事由,口音以彼此为酵母,痛快淋漓地膨胀。大部分乡音像不体面的内衣,在腰间皮筋上印一圈牌子拼音。在她工作的城市,人人都把口音藏得严实,像用漱口水和口香糖掩藏口气。
每次她回到这样乡音肆虐的空间,都有奇异的感觉,仿佛清晨出去跑步之后,又回到光线昏暗、空气热浊不新鲜的卧室,一阵不适,一阵无法抗拒的亲切。她也想以乡音说话,又怕生疏了,弄得不伦不类。
王嫦娥回到家,发现客厅地板湿漉漉的,落地音箱里放着 《锁麟囊》 。杨器在客厅一边擦地,一边用假嗓子跟着哼唱: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泳客
两个泳客之间的友谊。仿佛在看百吐,但是又比百吐细腻多了。
疤是个字体加粗的词条,她的肉身只是疤的注释。
王沥沥什么都明白了。她想,等将来某一天那个人回来游泳,一定要给她讲讲这一幕。无边雨线,像无数小小的爪子,叩击游泳馆的屋顶、天窗。大玻璃窗上不断流下细细的水流,竖着一道道的,犹如利爪留下的抓痕。
纪念日
一个幻想破灭的故事。作为一个偶像宅,这篇让我想到了我的偶像们。到最后偶像还是偶像,她只需要给我提供正面情绪,那些负面的我不要,要谈恋爱要毁灭形象也不要在我面前。越是喜欢的人、重要的人,越不希望破灭,拜托,拜托!
描写两人初见的时候的这个餐桌写得很好,也就点出了这个对方的特别。
每当这两种人开口讲话,人们都满带期待的神情转过脸去,格外专注地望着他,用目光表达谢意,感谢他们承担这个责任,搛菜都小心翼翼,不发出太大声音。栗栗和她的编辑是第三种人,不想受人瞩目,偶尔冷场也绝不见义勇为,只管听这个人那个人说,发出适当笑声,不过这种人也是筵席的重要部分,没有观众,明星们给谁表演呢?
大家的表情都乐在其中,像身在一个投入的梦境里,虽然背后他们会说,其实我特别不爱混圈子,也不爱混饭局,有什么意思呢?……栗栗觉得他们的面目都十分相似,那些特别“场面儿”的、对饭局笑话的热情反应,听到一个绯闻时兴致勃勃的激动探究表情,以及低声一对一说话时不能尽信的亲昵,全都似曾相识,像一个翻拍了很多遍的剧本,每次翻拍都会换一批演员,每个演员会加一点自己特有的演绎,但台词都是老词。栗栗知道,其实在别人独久了,会觉得人变得干瘪,渴望到这些地方出没一下,吸一下“人”的气息,但真待在人群里,又想要尽早逃开。似乎很快乐,其实不快乐,又不能
人生中总有那么一刻,你会对已经拥有的一切陡生厌倦,像冬天赖在热被窝里赖得太久,那过于符合心意的绵软和舒适终于变得乏味,房间里充满了你自己的气息,皮肤里、头发里的油脂味,夜间呼吸出的口腔气息,甚至昏睡中放出的屁的味道。它们全都在,因为睡前你紧闭门窗,像存钱一样把这些热气留住,积蓄在一起。然而这时,你看着玻璃窗上模糊的蒸汽,一股难以解释的忧烦袭上心头,外面寒风刮擦枯枝的声音都变得爽利诱人,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跳出去,赤裸身子冲到外面,甩开双腿用最快的速度奔跑,远远离开那些熟悉的、陈腐的东西,越远越好。
想起来一篇叫作荒火的文,大概也是在平凡而看似无瑕的生活里点燃一把火,一个不必要的秘密。浪漫的因子作祟。
她想,我是个怀着罪恶秘密的人了,我再也不是这些善良单调的人中的一员了。她在自己的座位坐下,双手压在胸口,那个秘密就在那儿,在胸腔之间一个暗房里藏匿着,随时可以泡进显影液,冲洗出图片来。
她抱那个秘密坐着,像抱着一个发烫的热水袋。火车启动了,她的身子荡起来一点,又砰地落回去。
艺术家,听上去高尚而不可一世,到头来也是人。忍耐梵高的精神失常,忍耐毕加索的永远十七岁的情人。艺术家造就了艺术世界,毁了艺术家身边的人。
出于自尊,她在他面前从不主动要求他为自己拍照,但每次他对她产生兴趣,端起相机对准她咔嚓一声,她心中都会亮起跟亲吻相同瓦数的激动和快乐。快门的一声可媲美一支短歌。那不是地下情人在表达爱意,不仅仅是。更重要的是艺术创作者的青眼把她人生中的某一瞬间从平庸生活中打捞起来,放进了排队等待不朽的艺术品队列里。
雪山
读完很惆怅的一篇。虽然我没有身近的人离开,但是的确也在初三经历过同年级人的猝然长逝。但是文中的女孩只有无果的初恋、背负了更多的自责,母亲背负了无望和心碎。
想起那句话:
“That was the best time I could ever ask for…my friends haven’t left…and I had you for a while.”
是她人生的黄金时代。都是琐事,都是平庸家常,单个拎出来也没意思,但远观是无尽水面上一片粼粼波光,她躺在船里,半梦半醒,金光在眼皮上跳,桨声轧轧,搴舟中流,操桨的是吴桐。
她后来读到“意绵绵静日玉生香”,觉得每个字都贴切极了,正是那张明信片背面该印的。又看到美国女画家玛丽·卡萨特的画,也亲切,那种不太明亮的室内光,半旧的家具,人们平静的心无旁骛的依恋。
时间会杀人。各种意义上的。
曾经那么亲近,可她现在竟不记得吴桐的长相。都是零星印象,像一张照片撕得太碎,风又刮走了一些,剩下的碎片,有的有一点鬓角,有的有半边眉毛,似乎什么都在,只是拼不出一张面貌了。
局外人
看这本书的适合刚好在一个不怎么融入得进去的音乐节上。一个母亲去世却不悲伤的人,所有的荒谬和不可能的世界。可能需要多读才能真正领会到其中的深意。
野草
久仰大名,不过迅哥儿的笔墨感觉还是要结合语境读,笔力雄劲,入木三分。打油诗倒是挺有意思的:
我的失恋
我的所爱在山腰;
想去寻她山太高,
低头无法泪沾袍。
爱人赠我百蝶巾;
回她什么:猫头鹰。
从此翻脸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使我心惊。
这句话刚好我今天早上说过。
中国大概很有些青年的“前辈”和“导师”罢,但那不是我,我也不相信他们。我只很确切地知道一个终点,就是:坟
他的支绌的原因,是在要使读者信一切所写为事实,靠事实来取得真实性,所以一与事实相左,那真实性也随即灭亡。如果他先意识到这一切是创作,即是他个人的造作,便自然没有一切挂碍了。
一般的幻灭的悲哀,我以为不在假,而在以假为真生命不怕死,在死的面前笑着跳着,跨过了灭亡的人们向前进。
什么是路?就是从没路的地方践踏出来的,从只有荆棘的地方开辟出来的。
以前早有路了,以后也该永远有路。
人类总不会寂寞,因为生命是进步的,是乐天的。
The Collected Stories of Lydia Davis 是想找类似卡森的书的时候看到网上有人推荐的。非常长(在我的电纸书上是1209页,参考木心《文学回忆录》是1296页),每个故事都很短,有些有妙笔,有些就像故事会里面的只言片语,和泰勒斯威夫特一样不超过高中生词汇量。总之没能读下去。
Crush by Richard Siken 因为在推特上推送了这个作家的bot觉得有些有点意思所以找了一本诗集来看。看完之后确信我只是喜欢卡森而不是喜欢读诗(笑)之前里尔克的也读不下去
“The radio aches a little tune that tells the story of what the night
is thinking. It’s thinking of love.
It’s thinking of stabbing us to death
and leaving our bodies in a dumpster.”
“History is a little man in a brown suit
trying to define a room he is outside of.
I know history. There are many names in history
but none of them are ours.”
I couldn’t get the boy to kill me, but I wore his jacket for the longest time.
留白:秋水堂文化随笔
田晓菲老师的集子,挺有意思的。
其实所有的历史,都不过是演义而已
古代文学和现代生活最相干;或者我们说,现代文学和现代生活根本也全不相干。没有一部真正的历史小说不是写现代的。“历史”对我们来说,不比此时此刻我面前一杯微微冒出热气的咖啡更虚无或者更遥远,也不比去年夏天园子里开过的一朵花,比齐心协力的爱与恨,更真实
一切历史都是现代历,我演我人生,另眼看社会。
少年时读的书,也往往很容易被它们影响和淹没;成年以后读书,则好像平等的朋友,可以互相尊重,也更容易在这样的关系里得到乐趣。
这一点深有体会。
我们的学术生活,已经不可避免地成为国家机器的一部分,我们常常幸运地忘记这一点。经济的力量,在国家文化与世界文化背后,发挥着隐隐的,但是强大的作用。金钱不只是金钱而已;金钱是权力的一种形式。
不仅在学术界,在家庭生活里,在生活处处,何尝不是一种权力。
在做学术研究的时候,是不是应该首先问问自己:为什么?有什么意义?
作为一个经常计算研究相态变换的研究者,自从读了卡森之后我就经常拷问自己——What is the good of melting.
实则农夫之乐,原本就是士人一厢情愿的虚构,在农人眼中,士人阶层的生活,才是值得艳羡的。
天天说回家种地,其实农活的辛苦只有做过的人才知道。家父农民出身,从小到大都能听到他在饭桌上忆苦思甜,先人年至九十仍然躬耕,去世后仓库里找出许多堆肥。一直以来被诗人所误导。
二十世纪中国诗歌的重新发明
我对于韵律严格的古典诗歌有所偏好,而给我感触深的现代诗歌则胜在意境的描绘,《你是人间四月天》《雨巷》《致橡树》,但是对于许多现代诗不如古诗欣赏得来。
五四新文学运动所导致的最大的革命,不是用白话创作文学,而是用白话作为诗歌的载体
只有坏诗一经翻译才失去一切,因为实际它并没有‘诗’包涵在内,而只是字眼和声音的炫弄,只是渣滓。真正的诗在任何语言的翻译中都永远保持着它的价值。而这价值,不但是地域,就是时间也不能损坏的。翻译可以说是诗的试金石,诗的滤箩
黑格尔关于“诗性的思想”(poetic ideas)这一概念:“黑格尔坚信诗歌不会在翻译过程中受到任何损失,因为它的真正媒介不是文字,而是‘诗性的思想’。”
我认同这一点。音韵是在翻译中最容易丢失的东西,而如果文字本身是诗歌的一切,那么萨福也不会收到这么多赞誉,毕竟从文字本身的角度,她残缺又零碎,但是她描绘的诗性的意境无出其右。
二十世纪的中国诗有一种非个人化的素质,哪怕是那些赠给亲密朋友或者爱人的诗,听起来也好像是面对着黑压压的、没有面目的观众所发表的独白:一方面具有奇异的公开性质,一方面却又散发着强烈的孤独气息。
这是时代的性质,勃发但黑暗,祈求同路人却无果。
旧诗与新诗相比,其特色根本不在于它的音韵与格律,而在于它的字句排列的顺序,以及这种特殊的字句排列和组织所造成的意义的张力和意义的多元。
因为口语是有语法顺序的,如果不按照这个顺序就会感觉别扭。但是古典诗歌以其韵律要求作为代价,却允许了许多错位的安放,使得结构错落有致。枷锁和自由总是相对的。
最后,诗歌是诗人面对现实从想象中萌发的产物,但是不指向现实。
文字不指向现实,而指向一个超越了时空的、虚幻的世界。文字甚至不产生于现实,它产生于想象,就像但丁的《神曲》那样,它完全是“心智”的产物
大跃侧诗话
在诗歌里,也许最重要的,也是最难做到的,不是善言,而是懂得什么时候沉默
意象的啰唆也很可怕(《幡》至少没有这个毛病),因为会把一首诗搞得好像香港荷里活道上的古董铺子,真的假的,好的坏的,一股脑儿码在一起,不管明清,无论民国。再好的东西也架不住这么一摞
诗歌里的沉默非常重要,甚至比话语还重要,矜持和克制是一种美丽。荷里活道的铺子,有点好笑,或许是几十年前的光景,倒是想到旺角通菜街和女人街。
进步观念统治了一切。从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以来,中国知识分子最深藏的情结,就是如何在一条形而上的奥林匹克跑道上,不断进步进步再进步,赶上并超过一个笼统的假想对手——“西方”。
什么时候人类才能放下假想的竞争对手啊。
瓶中之舟 金庸笔下的想象中国
我也曾是《射雕》的忠实粉丝,我初中时代最好的一篇文章是《射雕》梅超风的品评,至今读来仍想自夸彼时才气惊人。家父也是金庸爱好者,时时拿出来品读。他的第一部ipad里,就有金庸全集的app,讲起金庸来头头是道,可惜他的儿子甚至读不了《三国演义》的白话本。
无论是武侠还是仙侠,这类作品的特征都是在中华文明的语境下,以经典为网络织造。
虽然一切小说从本质上讲都是“幻设”,但是金庸小说加倍如此,因为它成功地构造了一个想象的世界——远离现实人生,非常浪漫化,而且,最重要的,是极为“中国”。我在这里所说的,不是地域意义或者政治意义上的中国,甚至也不是种族意义上的中国,而是一个文化中国。
一切“新”的东西,都必须有“旧”的做底子,没有原来的材料作为基础,“翻新”是不可能的。这些“原有的材料”,其存在不一定总是十分明显,它们静悄悄地然而又是强有力地运作着,以千万种不同的方式幽微地提醒我们的注意。如果说现代生活好像一张织工不甚细密、但是色彩鲜艳诱人的伯卢奇壁毯,那么这张壁毯的经纬,便正是如此错综复杂地交织着这些新与旧/久的东西。
从读者的角度来说,有两种引人入胜的方式:一种是过于真实,比如《女神异闻录5》里的新宿描绘让日本社畜以假乱真,一种则是过于疏离,是读者永远无法去到的世界,金庸属于后者。
金庸小说(如我不止一次地在纽约地铁里注意到的)的读者是一群具有特别需要的消费者:他们需要被手中的物体所“抓住”,需要暂时忘却自己和周围的环境。
那就是建立一套毫不含糊的规则,读者必须根据规则来参与游戏。
金庸说自己写作时刻意避免了当下的说话方式,来营造一种疏离感。
文化和语言的“纯洁性”都是神话——“中国文化”和中国文学经受过了多少次“外来影响”的洗礼,根本是不可胜数的
有人说庸俗文学不足道也,那这种拜物教更是俗不可耐了。
从人们开始虔诚地坐在音乐厅里,衣着笔挺,小心着不发出声音,不打瞌睡,为了加入“高雅”的话语而强迫自己忍受两个小时的交响乐轰炸或者现代音乐的奇怪噪音之时,音乐文化中有一种东西已经死掉了。同理,博物馆、艺术展览馆,都培养了艺术和生活的距离,培养了人们对艺术的宗教拜物精神
权力的经济
田老师在再版后记里写的女性主义内容可谓是振聋发聩了。如果在中文网络搜索田老师的名字,许多“老夫少妻”的之类的八卦流言,掩盖了她作为文学天才的身份,而她自己实际遇到的阻力更是数不胜数。我和朋友说,我觉得生物学术界比较蓬勃,那里女性人才很受重视,而传统工科还是清一色老白男。我本科的院系(传统工科)过去也只有两三个女教授,但是喜闻乐见的是在最近四五年又招了三个女AP,虽然科研更重要的是成果,但是我个人以为这三个女AP的背景都要比同期招的男AP更好。
据我的观察,很多男性回到家中都俯首于女性,接受太太的欺压和控制,但越是如此,就越是在公共领域里排斥和贬低女性,躲进一个桃园结义式的男性社区;女性的能力、精力和事业心在公共领域得不到发挥和承认,也就更是要发泄为在家庭里对男性的专制和凌辱,取得一点可悲的局部性满足。在这样的权力经济中,两性都是牺牲品。
思想没有性别。学问没有性别。勤奋与敬业没有性别
七发
田晓菲老师的选集,不过很多文章都看过。第一篇收录在《尘几录》的《谈陶渊明与写本文化》的是没读过的,所以着重读了一下。
在讲陶渊明之前,田老师先说了阿拉伯学者伊本·哈赞的《鸽子的颈环》,把手抄本文化和爱情比拟。
伊本·哈赞运用了一个手抄本的比喻,而且,这一比喻充满模糊性。如果我们采取常见的观点,也就是说,抄本总是劣于原本,我们可以把抄本视为相爱的双方在其中相遇的现实:这一现实比起原本(也就是说,他人对被爱者的描述)显得如此低劣,以至于双方一旦见面,爱情就化为厌恶。但是,我们同样也可以把抄本理解为他人对被爱者的夸张描述,这样一来,被爱者就被比作了原本。在这种情况下,抄本实际上美化了原本,以至于看到抄本的人对一个虚幻的影子——一个并不存在的“完美的原本”—产生了爱情。在这第二种解读中,抄写者的“讹误”反而改善了原本的质量。
他警告读者,这样的爱情一般来说有两种结果:如果他在某一天亲眼看到了所爱者,“他的爱或是得到加强,或是完全消失”
不仅徒劳无益,而且从根本上来说,是没有意义的。最终,我们会发现,被爱者只是一种想象,只存在于他人的描述之中。
在这里我对于讨论陶渊明异文的兴趣不大,豆瓣的这个帖子的讨论说了很多这些学术界的争论。但是对于她提出的手抄本文化倒是感想很深。我对于“恋爱是想象力多过现实”的想法深以为然。我自己是二创文学狂热爱好者,对于如何解读作品或者现实中的人和事有自己的想法,而田老师阐述的手抄本文化与我对再创作一些见解不谋而合。
在现代社会,我们仍然可以被我们阅读的书籍所改变,但是我们已经无法改变我们阅读的书籍。在抄本时代,一个抄写者作为一个特别的读者,可以积极主动、充满自信地参与文本的再创造——哪怕这作品属于杜甫,中国最伟大的诗人之一。
一本印刷书籍,和上千册同版印刷的书籍一模一样;手抄本则不然。每一部手抄本,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们生活的当代生活充斥这稳定的规则,古典文学这类严肃领域更是容不得半个别字,尤其我们应试教育出来的,一个点都不能多不能少。但是在印刷术推广之前,手抄成为传播的最快途径,而其中每个人都成为再创造者。
我曾经有过一个暴言,就是西方文学大多是希腊和罗马文学的同人。引用再引用,使得单薄的情感变成强烈的共振,频率/性质越相近共振越强烈。曾经我因为爱看同人文羞耻,现在我不觉得当今同人界有什么敝帚自珍,《五十度灰》从出版到大荧幕,我们现在也是在伟大再创作的一环里。
在文本平滑稳定的表面之下,律动着一个混乱的、变动不居的世界。这就是手抄本文化的世界。这个世界,一般读者无缘知晓,因为它只在少数残存的早期异文中留下些许痕迹,而就连这些痕迹,也常常遭到编者无情地删除。
人们总是自觉或不自觉地渴望稳定:文本的稳定,知识结构的稳定,历史的稳定。对异文带来的问题,我们最常看到或听到的排斥就是:就算字句“略有改变”,至少一篇作品的“核心”是稳定不变的,所以,我们可以安心地在旧日的路上走下去。对稳定的渴望是人类共有的,但是,“稳定”只是一种幻觉。字句的改变不是无关大局的小节,它可以使一首诗全然改观;变化逐渐积累,就可以改变一个诗人的面貌,进而改变一部文学史的面貌。我们最终会发现:陶渊明既是时代的产物,也比他的传统形象更加新异,更富有游戏感。在他的诗作里,陶渊明常常体现出一种强烈的自觉,而且,虽然人们总是谈到陶渊明对田园的热爱,但实际上,诗人对于大自然的黑暗力量——它的无情,它的毁灭性——感到焦虑不安。
自己写的东西单独发出来怪不好意思的,干脆和读书摘抄混杂在一起好了。
下雨的时候
下雨的时候想起
我们的城市有漫长的雨季
闷热的空气,潮湿的呼吸
无处安放的念头拥塞地聚集
趟过排水口前的淤积
卷起的裤脚像羽翼
我像浮萍般轻盈
那只是梦中人呓语
实际是狼狈的一败涂地
噗嗒啪叽
我的羽翼粘湿,头发粘腻
期盼台风的预警
和从天而降的假期
期盼或许
有人无遮蔽
而我的伞硕大无比
到最后只得两把伞并肩齐行
银河的宽度是两把伞的半径
水帘切断了声音
雨是沉默的话语
不,风太大了我听不清
远山的薄雾弥漫靠近
笼罩我们所剩无几的领域
吞噬一切形体
后来我的城市没有丘陵
没有雨季,没有跳跃的心
只是会偶尔落下三两水滴
而我会想起
扼住咽喉的不是追忆
没有开始的故事也没有后续
写于230430
意识本能
迈克尔加扎尼加
最近看不太下去这种书。前面对于意识的发展历史梳理得不错:从亚里士多德到盖伦到笛卡尔到威利斯到弗洛伊德。中间还穿插了热力学和乔姆斯基,感觉是混杂了各种理论,入门看看可以。
木心的《文学回忆录》名声在外,覆盖面广,但是到底来说也只是课堂笔记,不周全也不严谨,更没有详细阐述独特的见解。
Ocean Vuong的On Earth We’re Briefly Gorgeous粗浅看了一眼,not my piece of cake。
Roland Barthes的A Lover’s Discourse Fragments。Goodreads上Eros Bittersweet下面的推荐,卡森也有引用过这本书里的话。看不懂,真的看不懂,很难想象居然我会说出看不懂,看了一百篇academic paper几十本英文书我觉得我的英语虽然不足以理解一切但是看书还是没问题,但是就是,看不懂。
E.R.多兹的《希腊人与非理性》,现在看了前两章,再次印证了我喜欢的不是古典学而是卡森。
当我们不再理解世界
内容和形式,让我想起《上帝掷骰子吗》那本书,但是曹天元的更像是中国式话本,而这边则更有西方小说的气质。
第一个故事《普鲁士蓝》是关于哈伯,但凡学过化学的人都知道她的制氨法改变了世界,但是他的生化武器也丧心病狂。和海德格尔一样矛盾的存在——但是至少海德格尔没有“直接”杀死人。
克拉拉指责他败坏了科学,创造出了一种以工业规模灭绝人类的方法,但弗里茨全然没有理会:在他看来,战争就是战争,死亡就是死亡,管它是用什么方式造成的呢。他用他两天的假期请了所有朋友来聚会,一直欢庆到黎明。临近结束时,他的妻子下到了花园里,脱了鞋子,用他的军用左轮朝胸口开了枪。她因失血过多死在了她十三岁儿子的怀里,后者听到枪声便下了楼。而仍处震惊之中的弗里茨·哈伯,第二天就不得不赶往东线,监督又一次毒气的袭击。在战争余下的那段时间里,他仍在不断研究更有效的施放毒气的方法,同时被他妻子的鬼魂所困扰。“真还挺好的,每隔几天就要到前线去一次,看子弹飞过来飞过去。在那儿,唯一重要的就是当下,而唯一的职责就是在战壕里尽我所能。但随后,我会回到指挥部,和电话绑在一起,那个可怜的女人对我说过的话就会回荡在我心里,而我一疲劳,电文中就会浮现出她的脸,叫我难过、痛苦。”
在弗里茨·哈伯去世时随身带着的少数几样东西里,人们发现了一封他写给妻子的信。在信中他坦言,他感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内疚,但并不是因为他在这么多人的死亡中直接或间接地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而是说,他从空气中提取氮气的做法改变了地球的自然平衡,他担心世界的未来将不再属于人类,而是属于植物,因为,只要世界人口缩减到前现代的水平,哪怕只有几十年,这些植物就会刹不住地疯长,借着人类遗留给它们的过剩的养分,到那时,它们就会在地球表面蔓延开来,直到将它彻底填满,把所有的生命形式都淹死在一片可怕的绿色里。
《史瓦西奇点》是关于黑洞、坍缩、湮灭。每次想到天文学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渺小无助,觉得人生短暂无意义,不想总是彷徨,所以不总读这类书或者学习这类知识。
在他测算出的那个孔洞里,宇宙基本参数交换着它们的性质:空间像时间一样流动,时间像空间一样延展。这种扭曲将因果律都改变了,卡尔推测,如果哪个假想的旅行者可以进入到这个稀薄区并且活下来的话,就能接收到未来的光与信息,见到还未发生过的事件。而他如果抵达了深渊中心,又没有被重力撕碎,就能见到两个重叠的景象同时投射在他头顶的一个小圈里,就跟万花筒一样:其中之一是以让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激变着的宇宙的未来,而另一个,则是被冰结在某一瞬间的过去。
据卡尔说,这种级别的质量的集聚,最可怕的还不是它扰乱了空间,或对时间造成怪异的影响:真正可怕的是——他说——奇点也是个盲点,从根本上是不可知的。由于光也没法从那里逃脱,我们永远没法用肉眼看到它。用大脑去理解它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广义相对论的数学在奇点上失效了,物理学没有意义了,就这么简单。
一个足以吞掉整个世界的黑色太阳正从地平线上探出头来,同时哀叹,我们已经无能为力。因为他的奇点是不会发出警告的。那个过去就回不来了、只能束手就擒的不归点,没有任何的标志。越过它的人就没有希望了,他的命运已经被不可逆转地划定了,所有可能的轨迹都直直地指向了奇点。那这样一道界限,史瓦西问道,两眼充血,我们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越过呢?
这种收缩就将无限期地持续下去”,从而形成史瓦西所预言的黑洞,它可以把空间像纸一样揉皱了,像熄灭烛火一样熄灭时间,任何物理力或自然法则都不能让它们幸免
《心之心》让我知道了望月新一和abc猜想,去了解了一下这个数学家。
《当我们不再理解世界》是关于波粒二象性,其实在《骰子》里的描写已经很精彩了,不禁对比,但是这本书的侧重点是每个人的心理,写薛定谔近乎疯癫那段,在情人和科学中几乎丧失自我,让我很震撼。
没有男人,没有女人,没有动物,没有鸟,没有兽,没有神,没有魔鬼,没有生物,没有灵体,没有那个,没有这个,也没有别的
让海森堡愤怒的还不是波函数(谁他妈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原则问题
决定论者认为,只要发现了支配物质的规律,就能认识最古老的过去,预言最遥远的未来。如果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前一状态直接的后果,那只要看看现在,再跑跑方程,就能获得神一样的知识了。而有了海森堡的发现,所有这一切都成了幻想。我们无法掌握的不是未来,也不是过去,而是现在。我们甚至都没有办法完全了解一个渺小的粒子的状态。无论我们如何审视事物的根基,总还是会有模糊的、不确定的东西,就好像现实永远只允许我们用一只眼睛看见清晰的世界,用两只眼睛就不行。
如果我们无法以光速前进
久违地读科幻短篇小说集,韩国作家的笔调总是让我惆怅。最喜欢的还是同名的这篇,读到结尾可以闭上眼睛想象到朝着陌生宇宙前进的飞船。
牠們和記憶一起離開了我們。
对于真正在乎的人和事,在我看来其实也只是生命粉而已了。
對你而言,流逝的時間不過是留不住的、可貴的機會成本,但對像我這樣的老人可就不是了
熵未免不是一种孤独,一种混乱中的秩序的度量,一种不会回头的寂寥。做热力学的人太懂得冻结是一种怎样的代价,延缓运动延长生命,但是其中无论是COP还是对于分子运动本身都是一种代价。
凍結不是沒有代價的不朽。為了確認自己還活著,必須要在某個瞬間睜開眼睛。每當這時,我都有一種透支壽命的感覺。
難道我們不是在一點一滴地增加宇宙中孤獨的總和嗎?
而很多时候想要意义太大了,超过了真正的意义本身。
意義賦予在脈絡之中,但有時對一些人而言,需要的並不是有含義的眼淚,而是眼淚本身。
《馆内遗失》关于图书馆和索引的设定也很有意思,其中关于母女的冲突沟通让我有同感。
所謂的母女關係,通常被形容為一種愛憎交織的關係。母親既愛女兒,同時又把自身投射在女兒身上,然而女兒卻拒絕重蹈覆轍母親的人生。存在善良小孩情結的女兒和錯誤表達感情的母親。雖然母女共享著女性的人生,但因為生活的年代不同,因此在她們之間存在著其他關係中所沒有的微妙感情。有一段時期,智旻也覺得自己與母親之間存在這種依附關係和複雜感情。
如果算力发展到能够通过大量数据模拟人的思考,那么人的思维可以被代替吗?在生成式AI大火的今天,这是一个经常被人提起的问题。在读文学的时候,我总是觉得目前的AI是没有办法去获得如此庞大的情感,更何况是更加深层的创作动机——是的,AI是没有创作动机的,prompt只能是人赋予的。
“心智不等於靈魂。一個人的自我會不斷發生改變,伴隨著成長、學習、反應和老化進而逐步形成自我認同。如果是這樣的話,不變的心智就不是靈魂本身,難道這不應該視為一種在死亡當下被固定的意識嗎?」
嘉賓們以目前學者們正在研究的主題為例,強調了未來徹底理解心智的可能性。但假如我們能夠徹底理解思考語言,並能透過改變突觸模式的方法刺激大腦的話,那儲存在圖書館裡的心智就能擁有靈魂和自我嗎?雖然他們失去了肉體,但仍是活著的嗎?如果他們存在視覺、聽覺和嗅覺,可以感受到刺激的話,那是否能把他們視為與圖書館外面的人不同的存在呢?”
The Kiss Quotient
我一般很少看小红书推书的信息,但是这本说foreplay特别好。我觉得单刀直入的露骨正片能写好的很多,但是从动机到心情能写好的很少,作品B的smut就写得特别好,一整章一晚上,一件件衣服地写,一点点细节去描绘。
对性的恐惧来自过去的性规则里女人的卑微地位,更何况是对于女主这样过去的糟糕性爱有ptsd的人,很难重获自信和对性的信心。事实上对于女性来说前戏比实战更加重要,比起快感,因为女性更加渴求的感受是在这个过程中获得的安全感和信赖感,话语和抚摸,打开的心扉。
两个人作为“练习情侣”的时候让我总是会想起作品B,双方都反反复复强调“练习”但是越是强调越是陷进去。Stella不小心对Michael的妈妈说错话又回来赔礼道歉又很曲折,加速了她对他的家庭的理解——文化冲击。因为我看的文大部分时候双方都在同样的文化里所以这部分描绘得不多,看到文化冲击的部分挺有意思的。
最无语的情节是女主看到男主账单之后给他oral,不是很懂感动的点和逻辑。
在文末作者的八个思考题特别有意思。我很少见到这样让读者反思的,上一次见到可能还是儿童文学里。